chapter 59

次日，受周桐邀约，南乔早早醒了。因昨夜的失眠，南乔眼底一层淡淡的乌色。于斯年看了，直蹙眉，说：“上次见面的伤还没好利索呢，你是去添新伤?”

南乔本也是推辞的，但周桐再三请求说要赔礼道歉。她觉得没什么，道不道歉已经不重要了，本来就是因果报应。说起来，她才是那个该赔礼道歉的人。

“说清了以后也好。”南乔道。

这时，斯里特走了出来，瞥一眼南乔的脸色，习以为常了语气淡定又平淡：“做完治疗再去。”

于斯年挑眉，幸灾乐祸的看向南乔。南乔瞪回去，只她哪里还有反驳不做的地步，只得点头答应。

做完治疗已是两小时后的事，南乔提早打了电话给周桐将约定改到中午。此时，离中午尚早，南乔打算买点东西好送给周桐。

于是，坐车去商场。南乔认真挑了好久，才选定了点零星东西。

约定在一家小阁，店内装潢是中式风格，菜系亦是各地名菜。从前，周晟礼尚在时尤爱这家店，每至获奖亦或是尽兴便领着学生来。

故地重回，南乔百感交集。

不过，还未至伤感，周桐笑眼盈盈的映入眼帘。发觉自己迟来，南乔快步过去愧疚道：“抱歉，久等了。”

周桐不甚在意，摆摆手示意南乔坐下“你这丫头什么时候也这么拘谨了。”又拿了菜单，说：“点了些你从前爱吃的，也不知道现在还合不合胃口。不行再点些。”

南乔推辞的推过菜单，展颜：“都合胃口，再点可要浪费了。”

周桐点头，笑了笑：“也是。吃吧，要凉了。”

遂，二人提筷开食。此间，周桐端起酒杯，愧道：“你的伤好些了吗？阿乔，上次的事是我对不住你，我妈她精神状态不好上次的话你就全当胡话，别往心里去。”说罢一饮而尽。

南乔连忙道：“好多了，没事的师兄。师母她……我不怪她。当年的事都是我惹的祸，该道歉是我才对。”

“当年的事没什么好计较，你这揽错可揽大了。你既然回来了，我也好和爸爸交代了。正好我如今也想歇下来，这——”

“师兄。” 一道声音插过来，南乔打断他的话。接而道：“我不会回去了。我已经停笔，不会再画了。”

“胡闹，阿乔你怎么能——这么多年心血付出你要放弃? ”周桐愤然，实在不敢相信南乔要放弃这么多年的心血。以为她在纠结当年的事，转而安慰她：“当年的事你不用纠结，我已经处理好了。”

南乔看着他，十分坚定：“谢谢师兄，但我已经决定了，真的。师兄，这是最后一次叫你了，我除了名已经不是周家的学生了。”沉吟片刻，她眼里续起热泪“辜负你和老师的期望，我对不起你们，对不起。”

周桐也红了眼，当年朴家落败后朴灿烈带着南乔东躲西藏，一年后有人爆出南乔代笔。周晟礼自是不信，那是他一手教出的学生，水平如何他岂会不知。为证南乔清白，他拿着证据四处奔走。

同时，周晟礼更放不下心的是朴家兄妹二人的下落。寻人一年有余，没有丝毫踪迹。

双重压力之下，周晟礼不堪重负，在某一日驾车时因疲劳驾驶发生事故，坠海而亡。

周太太不堪如此重击，精神恍惚。周老先生更是一病不起。撑起这个支离破碎的家周桐吃了很多苦头，可他并不怨南乔。

他还有家，哪怕它再贫破他都尚有去处，可以避风挡雨。而南乔家破人亡，她无处可去，那时绝处博生机无异于阎王殿里抢命。

他从没怪她，真要怪，也是怪她这么多年一次竟也不肯回。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入了门那就是一辈子的事。阿乔，我永远都是你师兄。”南乔张口欲言，周桐抢她一步出口：“你要是不认我这个师兄，就去爷爷那里一起做了证明出师。”

老爷子如今哪里受得了刺激，她若去了是真要天打雷劈了。南乔作罢，道：“ 好了，你就当我说胡话吧。但停笔一事，师兄我是认真的。”

周桐叹了口气：“就是可惜了你那手好字。”话里满含遗憾，旋即他却带了些释然“也好，不回去也好。圈子里弯弯绕绕太多你这直脑筋也弄不过。我倒也少操个心，现在那群小兔崽子可不好管。”

南乔笑了笑，没再言语。

饭后，南乔把买的礼物给周桐，推拒几番南乔只好问他，不收是不是还在怪她。弄得周桐无言，只得收了礼。而后南乔又递了一张名片给周桐，“我有个好友是医生，他在业界也有些权威，认识的人不会差的。师兄带师母去看看吧。”

周桐接过，说：“难为你费心了。”

“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师兄不用担心麻烦我，尽管说。”

周桐垂眸看面前的南乔，褪去了稚嫩代替为成熟稳重。从前那个总爱哭鼻子的女孩长大了，他心里又是欣慰又是酸涩。周桐抬手揉揉她的头，说：“好，我知道了。”

而后，二人分别。南乔走出来时，看着周桐的背影，高大又挺拔，好像一棵屹立的青松。某些方面，周桐很像周晟礼，她庆幸当年的事没有击垮周桐，没有让他堕落不堪，而是促他成为像他父亲一样高洁的人。

就这么看着，直至背影再也看不见，南乔叹息，道：“余枫，去渝南墓园。”

余枫应了声，心中不解，虽然小姐不常去，可一去就是几个钟头。悼念逝者不是什么稀奇事，可小姐那副神情却叫人复杂。

思绪回笼，他打开车门抵住车顶让南乔进去。随后，他走至驾驶位驱车前去墓园。

一路无言，待至墓园时，南乔留下余枫，独自深往墓园。

穿过小径，拂过一路花草，南乔蹲至一方墓碑前。将花摆放整齐，拧开酒瓶倒上一小杯“老师，我最近查了姜家的事。”南乔将酒洒在墓前，呢喃：“哥哥好像在隐瞒什么。”

她盯着照片，想起自己前几日的荒唐事，哂笑：“老师，怎么办？我好像做不到放下，我做不到若无其事的生活，看着他们心安理得生活。我做不到……”

一行清泪滑落，南乔抬手擦掉泪痕，努力展颜：“老师，你放心我会努力的，我不恨他们。你要好好的，我也会的。”

……

良久，月亮悄然而至，爬上山头。墓园树影憧憧，空寂只余几声悠悠的虫鸣，月夜下平静又绵长，如颂乐。

南乔脚踩月色，一步一步踏出墓园。回到车，一身疲乏。南乔不自觉间浅寐过去。

车子在夜间疾驰，余枫专心致志的看着前方。此时视野中，一辆车横冲直撞且疾驰着朝他们过来。速度之快令人心悸，余枫反应不及只稍打转盘，车子已经撞了过来。

顿时天旋地转。

而南乔在梦中，自己坠入无尽深海，挣扎不断只能没入海中。恍惚间，她听见有人大声喊她，只一瞬一切空寂，遁入黑暗。

另一边

边伯贤听完Selena的汇报，挥手示意Selena离开。Selena走了几步，顿住转过身问：“边总，明天庆功宴要邀请南乔吗？”

边伯贤顿笔，沉吟，片刻笔尖画出利落的签名，吐出二字：“不用。”

Selena没再多问，也不敢多问，利落地退了出去。

边伯贤指尖一转，笔尾抵住纸页有一下没一下的敲。这家伙说好考虑一下，结果三天了一点答复都没有，难不成又躲他，她是打算用这招用一辈子吗？

无可奈何，边伯贤拿出手机拨了电话，电话接通未等他言却传出一声陌生女声“请问你是南乔家属吗？”

迟疑了一下，边伯贤说：“是，怎么了？”

“南乔出车祸了，麻烦您尽快赶来渝北第一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