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4

是夜，晚风里涌动着城市的喧嚣，灯红酒绿就着风铺满了夜。南乔对这样的喧嚣毫无波澜，靠着车窗就静坐着，一派寂和。然，心里并不平静。

早前，江晏就表示要好好聚一番。只是人未齐，也就只能往后延。如今，江晚回来了，她也正好从意大利回来，按理说他们这群人是该好好聚一次，毕竟散了这么久，又都是打小的情分。

她在意大利的这些年，与渝城的人确实少之又少。饶是温年，江晚与她相交甚深都如此，更遑论那些一般关系的。一是因为当年事态严峻，恐暴露行踪；而是她本身起了抵触，当年事发，让她一度不愿再接触从前的人和事。

朴灿烈害怕她病情加重，对此也是只字不提。兄妹二人彼此就这样心照不宣，继续过着日子。

现下，是真的要见了。

恰时车停了下来，主驾的男子偏头提醒： “小姐，到了。”

南乔一怔愣，茫然地嗯了一声又道谢，起身下车。见男子还要跟着自己，想出口拒绝时转而想起了临走时朴灿烈对她的千叮万嘱。算了，多留个心眼。

南乔迈上台阶，走进厅内问了一旁的服务生包间号。服务生随即领着二人过去。

待到站定在房门口，服务生颔首示意，南乔致谢，对一旁的人道：“你在这等着。”黑衣男子点头，负手侯在门口。

南乔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是两个男人，一个姿态懒散，靠着椅背谈笑。另一个端坐着，嘴边含着浅笑作细听状。

“三哥，小哥。”南乔含笑打招呼。

吴世勋抬眸，眼里携着打趣：“阿乔来了啊，我还怕六哥不肯放人呢。”

南乔挑了个沙发边角地坐下，解释道：“哪里，是我学校有点事回去了一趟。”

闻言，吴世勋不再多言，拿起酒杯抿了一口。倒是一旁的张艺兴开口了“这么久不回来，我都怕你要不记得我们了。”说着将桌上的果汁递给南乔。南乔讪笑着接过，连道不是。

吴世勋挑眉，扫了眼门口想起想什么。“阿乔，六哥没回?”

话罢，二人齐齐看着她。南乔只坦诚说朴灿烈事务繁忙，实在脱不开身。当然这是其一，其实对于渝城的抵触，朴灿烈更甚于南乔，甚至是厌恶。

光是提及与渝城有关的事都会让朴灿烈脸色差好几分。

当年的事已然成了横亘在他心头的刺。

因此，南乔提及回渝城一聚思来想去都不知如何开口，开口了又吞吞吐吐。不过如何朴灿烈终究都没回来。

听了缘由，二人未再纠结，有一搭没一搭的问了问南乔兄妹二人近况。不多时，江晏兄妹二人与温年也到了。

不出南乔所料，江晚一进门便对她“冷嘲热讽”了起来。江晏低声喝止，转而向南乔致歉。吴世勋也连忙打圆场，生怕二人又吵起来。毕竟小时候二人吵架的情形，众人都没忘，

南乔心里并没什么感觉，反而笑道“江晚，好久不见了。”

江晚闻言不由抽了下嘴角，鄙夷地看她“你回来是抽风了?”

一旁江晏忍无可忍，斜瞪了江晚一眼。低喝：“江晚！”

江晚张口仍欲言只是瞧见江晏的沉沉脸色，生生咽了下去，冷哼一声。

“好了好了，先坐下。难得聚一次，站着不累？”张艺兴开口道。

江晚顺声看向张艺兴，眼里原来的犀利刹那变为柔和，漾着一方潋滟。吴世勋坐在一旁将江晚的神情尽收入眼中，他未语垂眸压着那点情绪。身上没了半点方才的戏谑玩乐。

三人坐了下来，张艺兴江晏二人开口缓和气氛。几人三言两语地聊起来，逐渐热络。而南乔坐在角落里，安静极了。温年用手肘顶了下南乔，附耳低声问“怎么回去了也不说声?你太不够姐们了。”

“家里有急事，没来得及。”

温年抬手搭在南乔肩上“嘁，你哥哥我还不知道，天塌了都给你顶着。你家有急事?少唬我了。”语顿，瞧着那南乔那被拆穿的窘样，又笑道：“你啊，八成是自己有事逃回去了。”

南乔食指点开温年偏过来的脸，笑嗔“温年，再揭老底我可要生气了。”

话音一落，南乔听见门口传来声音。随即传来吴世勋那颇欠揍又不乏调侃的声音“哟，四哥，这来的这么晚是不是要自罚几杯?”

“今天开车，不喝。”边伯贤干脆拒绝，不动声色地扫了眼座下几人，瞥见南乔时稍稍停留一下，很快便收回了目光。但眼里多了点微妙之意。

南乔没想到边伯贤也会来，现下这情形头不敢抬，话也不敢说了。只是拿起桌上的果汁喝，低着头恨不能埋进去里面。温年瞥了一眼边伯贤，又看了看南乔，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压低声音含笑道：“还没解决呢？”

南乔仍低着头，咬着牙一字一句说“你觉得我不想嘛？”

温年“噗嗤”一声笑出来，拍拍南乔的肩以表安慰。

忽的，吴世勋道“诶，玩不玩游戏?”

几人顿住，旋即皆点了点头。这叙旧光是聊天可不够，总该有些互动才叫完美。

尽管几人多年未见，但架不住吴世勋这气氛烘托，半场下来几人打闹成一片。只是南乔力不从心，游戏玩了不过两局就退居后方观战。

而边伯贤素来不喜这样的群体性游戏，硬是被吴世勋生拉硬拽着玩了一局，象征性的玩了玩后也退居后方。

二人对坐，隔着桌子。进来时人都坐在一起并没什么尴尬，如今就他们两个人坐着气氛着实微妙。尤其是边伯贤眼神一直没离开过自己，丝毫不遮掩。她被盯的都起鸡皮疙瘩了。

最终，还是南乔败下阵来，借口说上厕所出去了。温年问要不要陪，南乔摇摇头表示让他们好好玩。

有保镖，她也出不了什么事。

出了包间，南乔松了一口大气，快步走去厕所。

在厕所磨了半晌，南乔才出去。然而过道里，边伯贤抱臂倚着墙，好像就是等着她出来。南乔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都这时候了，还躲呢？边伯贤面色几许不悦，然语气平和：“谈谈?”

南乔点点头，“就这里吧。”

“你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们谈什么?”

南乔：……

二人来到厅内，面对面坐着，半天相对无言。如今坐的近，边伯贤才发现南乔的脸色出奇的差，之前湿亮的眼睛如今竟添了一股与她不符的死寂。她在意大利发生什么了？

南乔率先开口：“有什么事吗？”想起朴灿烈说的那番话，南乔有点烦闷，她没想过多年后还会与姜家有关的人纠缠上。除司禹外，边伯贤他是第一个。

对于姜妍，这么多年她本能地抵制，可有些事怎么逃也逃不掉。

边伯贤注视着南乔“你的脸色很差，意大利发生了什么?”

“如果您找我是问这些，那么也没有坐在这里的必要。”

边伯贤蹙了下眉旋即神色恢复如常，死死地盯着对面的人。她人回来不仅是脸色差了，脾气也差了。“好，不聊这些。上次的事已经解决了，什么时候回来?”

南乔听及此，语气捎了之前未有的冷意“那边总又打算压我的辞职信到什么时候？”其实这封辞职信批与不批，结果都已经不重要了。但他这番行径让南乔心里挺窝火。

“渝城那么多人中龙凤，相信边总一定会找到一个接替我的人。”

边伯贤轻嗤，唇边勾出笑极具挑衅，目光更是炯然犀利“哦?怎么办？我就是要你这只凤。”

招惹了他想走?不大可能，除非他死。

南乔彻底冷脸，语气不善“有些话从前可能我没说清，又或是我的什么行为叫边总误解了。我很抱歉，今天我就将话说清，表态清楚。

“我南乔从前没有喜欢过边总，现在、今后也依然不会。我们之间没有半点可能。喜欢是您的事，但现在边总的喜欢让我很为难。”

如果说边伯贤之前只是有点生气，那么现在他的头上大约是要气得冒烟。但他仍死死地维持着那点仅剩的好脾气，好脸色。 甚至语气平和问：“为什么?”

他不想吓着她。

南乔的耐心被怒火磨得一干二净，她实在不想再同面前的男人继续耗下去，那样毫无意义。不过，让一个人放弃一个人是很简单的事，往心上插上一刀又或是在伤口上扎上一刀。只要你知道那个致命点。

而南乔恰恰尝过，有什么比爱而不得痛苦呢?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对别人念念不忘，心就像一遍遍凌迟一样。尤其是你做的一切都是徒劳的时候

“我忘不了他。边伯贤不管你做什么，在我心里都没人可以比得上他，没人可以取代他。”

话落，只见边伯贤原来眼里犀利的光瞬间黢黑，脸色沉得不能再沉。他半点也维持不了方才的好脾气，一张脸比十二月的雪都要冷，都快结冰了。

快结冰的不只是脸，是整个身子，心。那些话似冷气，一寸寸的从他的骨，他的血蔓延侵蚀。

小姑娘其实平日里十分温吞，但说出来的话有时候着实伤人。比那些刻薄的人还要伤人，因为少见，不常说，所以说出来的时候叫人心里难受得很。

自己的话虽然起了效果，南乔心里也没有什么满意，反而难受。她不想再待下去，只留一句“边总，好自为之。”便匆匆离去。算得上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