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上神瑶光

玄女与白浅跑跑跳跳，肆意的撒欢玩闹，玄女随多活一世，却因着尚还是自己孩童的身体天性，也放下心防，愉悦闲适，难得度过了一个愉快的上午，不知不觉，二人已经远离了玄女家中的安全范围，白浅在青丘尚且有人管束，此时却撒了欢一般的变成了九尾白狐原型，和玄女玩起了躲猫猫，白浅好胜心起，催动法术，加快了速度，甩开了玄女，不觉间躲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

玄女见此心中着急，自己小时候只在后山玩耍，对于周边的地形要已忘的一干二净，如今她也不晓得白浅究竟飞到了哪里。这么大个人，竟是跟丢了。只得掏出白浅新赠的雁灵镜，用微薄的灵力传音道：

“浅浅，你飞到哪儿了，这里好像离家很远。”

白浅暗喜，她可不怕远不远的，她玩心大起，傲娇的传音道：“哎呀，飞太快了，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找到我，若是找不到，我便在这里睡一觉吧～”

玄女此时却有些着急了，因为此处多有其他未开灵智的妖物出现，玄女倒不怕哪个妖物没长眼睛惹上白浅这个小霸王，却着实担心自己会倒霉的遇上，显然此时此刻在白浅身边方才安全，于是玄女柔声中带着急切，道：“那你千万站在那里别动啊，我驾云去找你。”

白浅这边百无聊赖的站在原地等着，不想玄女那边却出了状况。

因玄女年幼法力微弱，那驱动雁灵镜的术法对灵力消耗甚大，若是在自己前世几万岁灵力巅峰时期时使这术法对她来说自然九牛一毛，可如今自己方七百岁，法力微薄，之前使了许久那术法，现在又要兼顾驾云，不知不觉间，法力竟然被消耗的所剩无几。

玄女自云中落下，灵力耗尽，之后雁灵镜法术中断，镜中的神通景像尽数消失，变为一面普普通通的明镜随玄女坠落，而镜那头的白浅慌了，她一遍遍的掐诀施术，试图唤醒雁灵镜，却皆是徒劳，她颤抖着声音道：

“玄女，你别吓我啊，你不会有事的，我这就过来找你！”

白浅飞回去，仔仔细细的回原路一一找过去，寻了许久，却还是找不到玄女，担心玄女遇上意外，白浅不敢耽搁儿戏，连忙回去向兄长白玄求救。

而玄女这边，自驾云的术法失效后，她便立马变回了原型，在空中勉力保持平衡，争取不让头率先着地。幸好她飞的不高，下落时又恰好有棵树勾住了她的尾巴，是以并没有受到到什么伤害，只是挂在树上晕了过去。

……

玄女又做了噩梦，梦中，前世的悲苦似乎无休无尽，令人窒息一般的痛苦缠绕着玄女，玄女明白，自己心结难解，是以噩梦缠身，只要心结一日不解，噩梦便会如影随形……

自睡梦中醒来时，恰是清晨，阳光自窗外挤进屋内，映照在玄女毛茸茸的脸上。

她仍然是原型状态，圆溜溜的狐狸眼睛，打量着四周的环境。玄女发现自己处在一个大型的竹笼中，心想自己怕不是被当成普通的狐狸豢养了起来，刚要变作人身撑开这笼子，却发现自己的法力受损，短期内怕是不能再动用了。

玄女竹笼外望去，只见屋中摆设皆素雅洁净，门窗上雕镂着星象图纹，窗外植着几株雪松树。屋中央有一张书案，书案上有备好了的笔砚，笔砚旁是摞成小堆的书折。

“这是什么地方？”玄女低声嘀咕着。

“你在本尊的瑶光仙府。”书案旁，一个白衣的仙子淡漠的回应道。

这仙子的容貌虽不如成年时的白浅那般惊艳，但亦是清逸出尘，天人之姿，三界中少有的绝色。

可玄女却十分纳罕，不论前世今生，自己皆不识得容貌如此出众的人，且这仙子看起来并无修为，若非她容貌不俗，周深又有仙灵之气环绕，玄女恐怕要把她认作普通凡人了。可她又能听见自己化作原身时的低语，并不像是没有修为或修为被封的，这般奇怪的神仙她在青丘好似并未遇见过。

玄女觉得好生奇怪，继而越来越觉得熟悉。

“前世我初到昆仑虚见到墨渊时，他带给我的感觉与此相似， 也是看似普普通通，藏修为于内府，可周身却有仙灵之气环绕着。”

“想来是我阶品低于此人数倍，修为在她面前根本不够看，是故根本看不出她有修为。”

以玄女两世的眼光来看，她估摸着眼前这位，阶品修为与墨渊怕是差不了多少。

“你叫什么？”白衣女子看她沉思，轻笑出声。

“ 回……回仙子，我名叫玄女。”玄女一副怯生生的小媳妇模样，眼角眉梢上都带了些孩童的天真与楚楚可怜，希望这白衣女子见自己可怜，把自己从笼子里放出来，可这副做派纯粹是媚眼抛给了瞎子看，玄女如今仍然是一副狐狸的原形，是以，再憨态可掬，那双滴溜溜有神的琥珀眸子俱是聪明伶俐的样子。

“玄女？这名字起的好生敷衍。”白衣女子皱眉说道。

“呃……确实有些敷衍……”玄女听着白衣女子这话有些气馁般抱着狐狸腿跌坐在笼子角落里，自己不靠谱的阿爹就是给自己取了这样一个简单的名字，确实很敷衍。

看着玄女气馁的样子，白衣女子掩唇轻笑道:

“不过，听着倒和上古战神九天玄女颇为相像。”没待玄女说话，白衣女子却话锋一转，敛了笑意道，“玄女，你可知本尊为何将你带到自家仙府，还将你关进笼子么？”

“玄女愚钝，不知尊驾何意。”

玄女带着几分迷蒙不解，心说：“难道是我自云上降落砸到了她？怪哉怪哉，她修为比我不知高了多少，怎么会被我砸到？”玄女悚然一惊，“莫非是砸到了她的东西？坏了，也不知我赔不赔得起

玄女却不知，这白衣女子名为摇光，乃是如今四海八荒少有的仙族上神，地位崇高，道法精妙。

原来当日玄女重生之时，瑶光正在洞府闭关修炼，忽然心中一动，连带元神也不稳了起来，瑶光捏指掐算，自己十万年内竟有一死劫，而破这死劫的一线生机，竟然在那青丘之地。

瑶光立马出关，动身悄然去了青丘。瑶光行事隐秘，并不想让此事被青丘的上神知晓，是以化作一名普通仙子，悄悄寻访，然而一路上并没遇到什么特殊的人或事，正当她怀疑自己的卜算为虚时，却正好见到了跌落云层后尾巴被拖在树上昏迷不醒的倒霉狐狸玄女和她身旁的雁灵镜。

瑶光平时是不会管这种闲事的，但自己既然算出了死劫于此方事务有关，是以便随手为之，施法救下了玄女。

施法中途，摇光觉得玄女有些古怪，明明玄女品阶还不到神女，魂魄里却夹杂着几丝上仙的气息，不禁心中有些疑惑，继而想到她与自己的死劫预言有关，于是决定将玄女留在瑶光仙府，以观后效。

而玄女这边还在猜测这白衣女子的意图，却见摇光眼神炯炯，锐利的看向玄女，古怪的笑道：“本尊近来心情不佳，是以颇为喜爱毛绒绒的灵宠，虽然你毛色普通，但既然你送上门来，便与本尊做个灵宠吧。”

“啊？”玄女大惊，然后扬声道，“我虽不知阁下是哪路仙长，但是也没有强掳小仙女做灵宠的呀，我有家的，我家在青丘狐族，仙长，你快放了我！”

“呵呵，我偏不放……反正本尊向来霸道，你待如何？”摇光不顾形象的与她对吵起来。

“……”玄女无语凝噎，咱们俩到底谁才是孩童啊？真是幼稚……

玄女咬了咬牙，软声道：“就算你不想放了玄女，可总该让玄女给家中写封信吧，若是惹得家中担心，玄女实在是罪过了。”

闻言摇光摆了摆手，十分大度的道：“写吧……这点小事，本尊允了。”

玄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狐狸爪子，又看了眼摇光，摇光仿佛也意识到了玄女的狐狸爪子拿不起笔，于是她施法将笼子撤掉，将玄女变作人形。

这边玄女总算不被囚于那笼中，于是活动了几下自己的小身板，坐在书案上，随便抽出一张印着星箔的信纸，刷刷刷开始蘸墨写字。

玄女心知眼前这女人的强大，也没试图逃跑，只是边写着规整的文秀字体，边不露声色的以写信需要为由套着这女人的话，得知了这女人名叫摇光。

玄女心道怪不得自己从未见过这人，前世在昆仑虚时她曾听过墨渊十六弟子子澜提过一次，说这位瑶光上神心悦墨渊，连仙府都搬到了昆仑虚。不过后来不知因为何事，墨渊与瑶光撕破了脸，战了一场，墨渊胜，是以瑶光又搬离了昆仑虚。后来这位上神便在那场天、翼大战中陨落，仙界众人，更是极少称道，渐渐如同忘了这么个人存在过一般，因而玄女也只是听闻过昆仑虚的几句风言风语罢了。

一封信写罢，玄女却又动起了几分“歪心思”，若是自己向摇光这位上神学的了本领，岂不强过在家干等着被阿娘许配给黑熊精？

是以，玄女并不抵触留在瑶光仙府。

而摇光看她写完一封信，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她乃上神阶品，修为是实打实的修炼而来，自不会担心玄女区区一封信，更不怕得罪青丘众人。便随意命侍女将信送到青丘玄女家中。

末了，见玄女神色倦怠，知她法力低微，便吩咐屋外的仙使，将玄女带离书房，为她安置住所。

待到玄女走后，摇光捏指掐算，却再算不出什么，连死劫那一卦，也连带着消失。

摇光不信这个邪，于是转而掐算起了玄女这个人， 她虽不知玄女生辰八字，但若以上神之力强行推算也不是不可以。摇光静下心来，催动这法诀，不想还未等她开始这推算过程，便呕出一口血来。

“噗——”血色的残痕淌过摇光的唇角，她眼神复杂，“难道这小丫头，还真是我的一线生机不成？”

“既然如此，还真不能轻易让她离了瑶光仙府。”

玄女被带到了另一处屋子里，同样是星象图纹的门窗，同样是素雅的摆设，虽然布置与之前瑶光用笼子关押她的地方不尽相同，但显然风格一脉相承，并不同于昆仑虚的大气古朴，反倒尽显典雅。

“倒是和摇光的气质很衬。”玄女面对着空荡荡的屋子，轻轻吐出这么一句来。

玄女坐在桌上，催动雁灵镜，却只见镜面空濛，再不见其他。玄女知晓这或许是因为瑶光仙府有相应的禁制，收起了雁灵镜，平躺在榻上，静默不语，在这陌生的环境里迟迟未曾入睡。

心中暗忖，决意留在瑶光仙府学些本事，也省得想前世那般落得个为孩儿取神芝草这样重要的事情也要依仗胭脂和子阑。

第二日清晨，一封书信飘到了白玄手中。

并不是什么熟悉人家的来往信件，这信来自平日与青丘素无交集的摇光上神。

未书与白玄展信观之，思量许久，只得携此书信，同赴昆仑虚旁的瑶光仙府。

而那一日的光景除了寥寥几人，再无人知晓，只是玄女到最后却长久留在了瑶光仙府。

青丘百姓不晓得个中缘由，将此事愈传愈烈，最为公认的版本是玄女惹怒了摇光上神，被掳到她仙府里做苦力，连白玄上神亲自上门，那摇光上神都不给面子，还放出话说玄女这辈子都别想再回家。此后几百年里，青丘百姓皆教育儿女平日要乖巧谨慎少出门，不然被摇光上神抓走了，哭都没地方哭。

摇光上神，在传言中，俨然成为青丘一恶霸，还是欺男霸女的那种……

广大劳动人民的想象力是无穷的，至少大方向没有偏离。玄女如今，确实是留在了瑶光仙府，只不过比苦力高级些，她现今是瑶光身边的少使。

所谓少使，听着高大上，其实不过是为摇光整理书籍的书童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