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流光漫天

说起这跳舞一道，本公主刚刚化为人形时，就常去司乐之神流光君府上看舞听曲，一来二去的浪费了千年好光阴，虽则在这千年之中，我的课业没有半分长进，但是，于舞、于乐一脉倒是修习得颇精，为此没少将洛宁月气个半死，多次去找流光君让他莫要放我入府，可流光君与我又千年交情，岂是一个洛宁月能左右的？是以，流光君嘴上应得颇欢快，暗地里却没少给我留后门，每每送走洛宁月，我皆要到他府上去游乐。

千年之中，我舞得最熟练、最好的，也就是一曲流光君亲自教授的《流光漫天》了，只是不知一万年后，我能否再显出此舞之风。

流光君今夜也受邀前来，我委实不能丢了他老人家的面子。

乐姬调好琴弦。

步入舞池，父皇好心地一弹指尖，整个大殿顷刻暗黑下来，方才那些激动万分的王孙贵子也安静默坐，数名乐师抱起琵琶，抬起笛箫，须臾，便奏响一曲《流光漫天》。

我微微怔了怔，下意识地轻点脚尖，双手比作花朵样子翻转，每走一步，我皆以灵力灌注空中飘浮的花灯，轻轻旋身，乐音柔和，花灯们又化作点点流光，噗噗飞向高堂，于暗黑之中猛地照亮一方。我飞身踏上一盏未来得及化成光的灯芯，轻抚红袖，教它如花般绽开，伴着乐师们的和音，我悄悄念诀，砰地一声展开凤凰双翅，漫天流光铺洒在我的羽毛上，熠熠生辉，华贵无限。

在光斑下，我微瞥一眼人族坐席，正好对上蓝云君那双眼，我愣了一瞬，慌忙偏过头去。

轻抖翅膀，琵琶、笛箫来到最后一音，我带着漫天流光落地，最后一音止，我抬了抬手，羽上光斑又飞至空中，耀耀排出八字：凤璃因舞，流光漫天！

回应我的，只有一片静默。

良久，良久无声。

半晌后，那妖族女皇白娥方以一声尖叫打破寂静，我堪堪望去，见她一张俏脸通红，丹凤眼喜悦地看着我老爹，雀跃道

白娥娥此前孤陋寡闻，从未见过这么一支光音相交的妙舞，九公主才华横溢，娥甚是佩服！

话毕，仙帝风雪泯又接道

风雪泯红衣华颜光无限，回眸一笑天下倾。九公主于舞道修习甚精，真真教臣惊叹。

顿了顿，雪泯叔叔又含笑对我道

风雪泯只是不晓得，这支《流光漫天》，是九公主自己编排出来的么？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礼数周全地回道

凤璃因璃因才学有限，这支舞，乃是司乐之神流光君，在万年之前教授给璃因的。

雪泯叔叔和白娥纷纷惊叹一声。

凤凰高台上，父皇母后齐齐笑起来，父皇一双吊梢桃花眼温和地探向神族那位美兄台，启唇道

凤玄默司乐之神与小女有千年交情，小女从前常去流光君府上玩耍，一来二去也就粗糙学了个皮毛。泠卿，依你来看，本座这九女儿的《流光漫天》舞得如何？

唔，能让我老爹矮下身段询问意见的委实不多，这位美兄台算是之一。

只听这美兄台先是轻笑一声，随后声音清冷如流水溅玉般道

萧泠卿臣以为，九公主将光、羽、音、灯、花五物用的相得益彰，无负流光漫天之名，教臣深深折服。

嘿嘿，这洛宁月口中“心狠、手毒、脑子坏”的美兄台还颇会说漂亮话，前途不可限量啊。

闻言，父皇微微颔首，甚是满意地与母后对视一眼，这回换了母后开口问道

舞姒央不知神尊今年可定下神族那位神女为主妃了否？

这句话一出来，方安静了片刻的六族坐席又热闹起来，主要是各族族主有些不淡定，我眼尖地看见，妖皇跃跃欲试，冥主魔君彼此心照不宣，仙帝微微愕然，庄朝人皇用力握拳，神尊……神尊玩味一笑，容颜越发绝色，他恭敬回道

萧泠卿臣未曾。

母后一脸高深道

舞姒央这般巧，因儿也未觅得驸马。

哎哎哎，不是问神尊的意见么，怎的又扯到我身上了？

母后的杏眼往我这儿扫来，我亟亟扯出个笑，又听得她道

舞姒央因儿年方两万岁，差一万年就到婚嫁之年了，神尊觉得，本座这个女儿，可配得上汝？

葱白手指一点，大殿顿时明亮起来，先前我排的那八个字在母后这一点中顷刻消失，着实有些可惜。

“汝”字落地，我忽又看见，与这大殿一起被照亮的，还有人皇席上蓝云君那惨白如雪的面色，不免有些好笑。

我乖顺地收起凤凰双翅，听得那神尊一声，

萧泠卿圣后娘娘美意，臣谢过了。若得九公主为臣之主妃，便是臣万年之幸。

我再次欲晕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