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时间犹如指间飞速流走的清水，捧不起，握不住，两年的日子匆匆而过，转眼又是一年盛夏，笄礼如期而至。

    烟都又是一派热闹景象，程度不输上元节时。六大世家宴请全都城百姓，毕竟六女一同及笄这种前所未有的事情，当然要操办的风风光光才好。六家姐妹自是盛装出席，各个出落得亭亭玉立，韵味十足，百姓明知小女们本就相貌出众气质甚佳，却也被成人礼这天的扮相看得目瞪口呆，惊讶不已——这是何等的美人！

    笄礼开始。六家姐妹听从赞礼安排依次进入笄礼场地，向各方父母行跪礼，又由正宾将长发细心梳成秀美发髻，拿过三位执事托盘里的发笄、发簪、钗冠，分别作三次加笄，郑重戴于发髻，再拜谢父母及宾客，则算礼成。

    鹤半仙一改往日不着边，玉面轻袍容貌不变，飘起的衣摆带着几分仙气，不迟不早，携两名各抱三件器物的徒弟进入笄礼场地。“凝某有失远迎，鹤半仙切莫怪罪！”凝老爷率先起身，与鹤半仙相互行礼，待与六位老爷夫人都讲完礼数，鹤半仙收起手中骨扇别于腰间，走至六姐妹身前。

    “十五年前，烟都降临一大喜事，六大世家同一时刻喜得千金，经由在下掐指一算，是蓬莱的六位仙子降临，想品一品着人世红尘繁华。”不等鹤半仙说完，座下疑声四起，议论纷纷，有人觉得半仙不靠谱，像个混饭的，有人却说半仙十五年不曾变化，也许真有什么仙风道骨，不是凡人。

    鹤半仙丝毫不在意他人看法，挥袖示意两个徒儿上前。“一诺千金，在下现在就将十五年前给六家老爷的承诺兑现了。”

    “赠，凝家小姐凝霜，蚕丝面刺绣金线御衣牡丹手绢。”

    “赠，柳家小姐柳玳，沉香木柄翠柳玉栀子纸伞。”

    “赠，棠家小姐棠蓠，象牙柄绢丝面东洋锦海棠纨扇。”

    “赠，妙家小姐妙筠，玉竹香墨古籍，及玉竹杆刻清荷狼毫笔。”

    “赠，寒家小姐寒江，七尺玄铁所铸，鞘刻赤红剑兰宝剑。”

    “赠，沂家小姐沂华，冰丝弦刻骨红垂枝梅梨木古琴。”

    在场所有人不禁连连感叹，用料珍贵的器物，竟让半仙一次拿出手六件。赠物罢，六姐妹手中属于自己的东西发出微弱亮光，像是在认主一般。

    “至此，六家成女以后就是【烟都六锦】，愿在下赠送的器物可为六锦加以祝福，也愿烟都福泽庇佑。”鹤半仙说罢，并未继续留下参加宴席，直接领着两位徒弟回了宅子。

    姐妹们相视而笑，各自收好礼物，与众同乐，彻夜欢渡。

    当烟都的生气慢慢归于平静，闹了一天的人儿都已卧榻而息，黑夜中除了几声蝉鸣都是静默的，只有幽幽清列的月光照映出宅子中央那棵老树上叶子的倒影，边缘零零星星，伴随几声因夏日清风吹出的飒飒作响。鹤半仙杯中的浊酒早已如井水一样清凉，但他还是没有饮入喉中，只是摸索着杯缘，望着落入杯中的一片细叶，沉思。

    良久，他轻叹一声，扬唇一笑。“这世间，就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