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千奔到白子画房外,正要进房,却听到房中传出一阵阵急促的咳嗽声,是尊上在咳嗽,听他咳得上气不接下气,这会儿他一定很难受。
白千强迫自己冷静,他要把所有不对劲的地方都理顺,段叔叔说尊上是世上待他最好的人,那时他不明其意,结合清风道长今日表现,这些线索都或明或暗指向一个答案:那就是白千与尊上有着极密切的关系!白千被这个想法吓住了,他不信有这等好事落到自己头上。但若非至亲骨肉,试问哪一派的掌门肯冒九死一生去救一个弟子?
紫熏端着煎好的药过来看到他在门外发呆。
“怎么不进房?”
“我和尊上的样貌是不是很相似?”白千突然问。
紫熏手一抖,险些摔了药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只问一问,问一问……”白千的状态好象在梦游。
“唉,你与子画年轻时几乎一模一样。”紫熏凄声答道,她初识白子画之时,他只是长留门下普通弟子,跟他当了掌门后总是愁眉紧锁心事重重的状态全然不同,少年子画爽直洒脱快意恩仇,笑起来的样子象春天里最温暖的阳光,把紫熏的心照得亮堂堂的。
“他的伤势如何……这会儿可好些?”白千的声音里带了哭腔
“他伤得很重,儒尊为他输了很久的仙力终于缓过来一些。”紫熏痛心的闭上眼睛:“被蛇妖打伤还在其次,更棘手的是他的旧伤复发了,我如今才知道销魂钉为何是仙界最残酷的刑法,受了刑终生不能治愈,整整六十四枚销魂钉穿透了子画周身的经脉,难为他怎么熬过来的啊!”
白千怔怔滴下泪来。
紫熏嗔责:“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遇事还象小孩一样只会哭鼻子?你要振作起来替他分忧!”将药碗递给白千:“快去照顾他喝药吧,他醒来第一句话就是问你的情况,看到你生龙活虎的,他心里一欢喜伤就好得快些呢。”
白子画正与笙箫默述说取蛇丹时所见异事。
白千捧着药碗进了房。
白子画停止了叙述,看到千儿脸色红润步行矫健已恢复健康,他欣慰的笑了,千儿平安,他冒的那些险受的那些罪都值得了。
怎么千儿的眼睛水汪汪的,孩子哭过?有人欺负他吗?白子画又担心起来。
白千猛的跪倒在他膝前。
“求你告诉千儿,千儿是你什么人?”
“你怎会突然问起这个?是不是……清风说了什么?”不愧是见识过大风大浪的长留掌门,短暂的慌乱后,白子画很快镇定下来,还料事如神猜出是清风闯的祸。
“清风道长告诉了千儿一些旧事…千儿该不该对你换个称呼?”白千激动得声音都打颤了。
白子画思忖,千儿若已知全部真相断不会有此问,多半是清风不慎泄露只言片语给他察觉了故来求证。
“清风还告诉你什么话?”
“道长还说…我娘亲给恶人害死,她死得好惨!”白千的眼泪唰地掉了下来。
“别听他胡说,你娘好端端的活着!”白子画断然否认。
白千将信将疑:“娘亲活着为什么一直不来长留看千儿呢?千儿从没吃过她做过的饭,没穿过她缝制的衣裳,她怎会整整十六年对孩子不闻不问?”
白子画叹了口气:“她不来见你,有她的苦衷,你要理解!”
白千立时问:“娘亲有何苦衷?”
白子画不答。
白千又道:“不仅是清风道长说我娘被恶人一剑穿心,我师父也提过此事,长辈们为何联手骗我?”
“他们也没骗你。”白子画沉默半响后回答,他现在每说一个字都倍觉艰难。
白千疑心更重了。
“道长还劝我别恨你,我为什么要恨你?道长说是你不准说出凶手是谁,你为什么这么做?凶手是谁,他在哪儿,你告诉千儿!让千儿替娘亲讨回公道!”
“你娘好好的活着!不用你讨公道,没有凶手,你要我去哪里找凶手出来?”白子画的声音开始嘶哑。
瞧见势头不对的笙箫默制止白千:“别问了!大人的难处,你小孩子知道什么?”他对今天发生的事并不惊讶,知道内情的除了长留三尊与幽若,还有不靠谱的墨冰仙,急躁冒进跟大师兄有一拼的清风老道,紫熏虽现下暂时还正常,但女人心海底针,谁也保不准她会在哪天爆发将所有的事一古脑儿的抖出来!
白千怀疑的目光投向了笙箫默:“凶手有难处?看来三师叔很了解他?你一定知道凶手是谁!”
饶是笙箫默机灵善辨也不知如何应对。
“不要问了!没有凶手,你娘还活着!”白子画再度重申,他脑中一片混乱,不知这话是说给白千听,还是自己需要一个撑下去的理由。
白千目中光芒一闪:“我明白了,只要坚持我娘亲活着,就永远找不到杀害她的凶手!只是千儿不明白,我娘亲犯了什么弥天大错要她以命相抵?你如此包庇凶手,你跟他到底有什么关系?”
字字诛心!
白子画猝然吐出一口鲜血。
笙箫默急忙扶住师兄,又责备师侄。
“叫你别问,你非倔着打破沙锅问到底,这下子你满意啦?”
“对不起,对不起,是千儿不好,千儿错了,千儿一定改。”吓呆了的白千不住认错,却不知自己错在哪里,要改什么?
白子画疲惫的摇了摇头:“你没错,你做得很好!为她报仇是你尽儿子的孝道,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那一天,剑锋刺入她胸膛,鲜血喷涌……我抱着她……我想救她……”悲剧仿佛发生在昨天,小骨奄奄一息在他怀中泣血诅咒来世再也不要爱上他!
眼见真相呼之欲出,窗外传来摩严呼叫:“千儿你出来,师父有话对你说。”
笙箫默将白千一推:“随你师父出去,这里有我照顾他。”
白千哪里肯离开白子画。
直到白子画也轻声发话:“随你师父去吧,你让我静一静。”
白千方含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