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中秋后数日又到了大理采青节，家家户户按风俗做青团应节。当晚米家小院热闹起来，米段两位夫人备好美酒佳肴，大家满满坐了一桌。

横霜与段星都不在，问起两人，段夫人眉头紧锁：“星儿病着，不肯出房。”

米夫人道：“昨天我看到横霜上街挑选荷花灯，我以为是给白公子准备的，结果晚饭时横霜拿着花灯出了门，原来他约了隔壁家小女孩晚上一起放灯呢。”

众人取笑横霜时，仆妇将蒸好的青团送上。

段丞相挟个青团放在白千碗里：“趁热吃，青团凉了就不好吃了。”

小凡嘴角一撇：“段叔叔偏心，有好东西只顾给千儿。”话未说完碗里已多了两个青团，是段夫人为他挟的。

段夫人笑道：“我选的这两个比他那个甜。”

小凡举碗向白千炫耀：“比你的多。”

白千笑一笑不跟他多说。

米夫人道：“小凡蛮喜欢欺负白公子的。”

段夫人道：“说来也怪，千儿对谁都寸步不让，唯独对小凡例外，有时我们都觉得小凡太调皮了，千儿还是一点儿不生气，说是结义兄弟，他两个的情义比亲兄弟还好呢。”

小凡嘿嘿笑道：“对啦，采青节是什么节呀，中原没听说有这个节庆。”

段夫人道：“采青节是咱们大理国特有的，记念百花神女的节日。”

小凡好奇：“百花神女又是什么来头？”

“百花神女是女娲娘娘后裔，神界最后一位娲皇，青团就是她发明的。"米夫人挟起青团示意小凡：“你看青团的形状象什么？”

“青色的扁三角形……”小凡道：“两边还缀着黑芝麻，咦，为什么每个青团的芝麻都只有两粒？”

“你个笨蛋，蛇眼睛当然只有一对啦。”芷烟插话。

小凡啊了一声：“对啦，这形状很象蛇脑袋，两粒黑芝麻就是眼睛啊。神女为何要将吃食做成丑陋的蛇头样子？”

米夫人道：“这个就得说说采青节的来历了，还是你们年青人喜欢听的爱情故事呢。”

几个女孩一起嚷着要米夫人讲故事。

米夫人饮了一口茶，悠悠讲述起来

“上古六界共存神族为尊，随着年月流逝，仙界崛起，神族式微，仙神两界始有纷争。”

芷烟道：“米伯母，大伙儿想听的是爱情故事，你说到哪里去啦？”

米夫人笑道：“我得交待故事背景呀，好啦，言归正传。上古时期，仙神相争，神界有位百花神女，美貌聪慧法力通天。南召古国出现九头蛇妖祸害乡民，百姓们求助声上达天听，百花神女遂亲临人间降妖，路上遇到同来降妖救民的仙界英雄，两个结伴同行，与蛇妖博斗时。仙界英雄为了保护百花被蛇妖所伤，百花守在他身边殷勤照顾，两个互生情愫，仙界英雄伤好之时，已与百花难舍难分订了鸳盟。神女感念此段姻缘因诛九头蛇妖而结，遂以青稞作原料佐之花蜜仿蛇头形状做出香甜软糯的青团留作记念，并将制作办法教给人间姑娘。从此就有了采青节，节日里家家户户都做青团应节，天黑后恋人们更要成双成对去滇池放荷花灯祈祷女神庇佑一段好婚姻。

小凡点头笑道：“我知道横霜买花灯干嘛去了。”

众人一阵哄笑。

米夫人却看着白千道：“将来横霜成了家自立门户，白公子也要找个细心的人照顾才好呢。”

段夫人接口：“说起细心体贴，再没比咱们公主更合适的。”

白千岔开话题：“米阿姨的故事还没讲完呢，小凡别捣乱。”

米夫人笑道：“数年后，天地间最邪恶的力量妖神破封而出为害四方，百花神女以自身血肉为祭，施血禁术封印妖神本身，并将妖力分别注入十大神器。苍生免于浩劫，百花也化作了万千碎片！”

林灵幽幽道：“那位仙界英雄没来帮助百花吗？心爱的姑娘化成了碎片，他知道后一定伤心极了！”

小凡瞪她：“专心吃你的青团别噎着了，白替古人担忧！”

林灵娇嗔：“你这没心没肺无情无义的小坏蛋。”

小凡理直气壮：“没错，我就要当坏蛋，我要象干爹一样做个坦坦荡荡的真小人，揭穿世上伪君子的真面目。”

段丞相只觉伪君子固然可恶，真小人也未必光采，怜惜小凡受奸人教唆学坏，正要劝这孩子走正道，段府老仆来报：“楚雄大人今日启程至滇池救灾，来向丞相辞行。”

白千问：“ 这人是何来历？”

丞相笑答：“是我新近发现的一位英才，武艺文采俱佳。”

白千又问：“他多大年纪？为官多少年？”

丞相道：“他年过四十，食朝廷俸禄二十余年，可惜担任的都是不起眼的闲官，直到我提拔了他。”

“他在官场坐了二十年的冷板凳，为何此时才想起对段叔叔显示才干？”白千起了疑心。

“法王一手遮天，这些年被提拔的只是他亲信，象楚雄这种才俊被耽误的不在少数。”丞相叹道。

“这事有违常理，段叔叔与法王的矛盾都在明面上，官员们完全可以二选一站队，楚雄受法王打压二十年，他又有真才实学，为何他不早早投入段叔叔门下，却甘心屈才多年，现在才来投奔？”白千思忖。

段丞相不悦：“千儿你什么都好，就是疑心病太重！须知用人不疑，你对人处处提防，如何引来英才真心归附？”

白千起身道：“我与段叔叔同去面见英才，也好长些见识。”　　

楚雄是法王早就埋在朝中的暗桩，法王纵横朝政多年，深明狡兔三窟的道理，明面上他有轰轰烈烈的拜日神教支持，暗里在朝臣里布下无数暗桩，因为收拾段丞相这样的耿直君子轻而易举，因此法王暂时不动暗桩，不料中途杀出个白千，数次交锋，法王俱落下风，他便改变了策略，派出暗桩中最精明能干的楚雄找机会投入丞相门下。楚雄本身有些才干，又接连办了几件漂亮事体，渐得段丞相之心。

楚雄在客厅等着，听到一个沉重的足音便知是不会武功的段丞相来了。

人到眼前，楚雄吃了一惊。

明明是一人的足音，来的却是两人。

陪在段丞相身边那麻脸少年，行动时一丝儿响动也不发出，仿佛足不沾地御风而来，楚雄向少年袍底梭了一眼，少年双足稳稳踏在地上。

“你是楚雄？”少年清如碎玉的声音跟他一面麻子的丑陋样子十分不衬。

“在下正是。”短短时间，楚雄便看出少年非善荏，当下拿定主意，少说话，多观察，见机行事，看风使舵。

白千也在观察楚雄，这人中等身材相貌平平，穿一身符合身份的武将装束，应答时不卑不亢，一个多余的字都不肯讲，凡是这种外表平淡得象白开水的，不是没脑子的蠢货便是深不可测的人精。

“听闻楚将军文武双全，白某盼见识一二以增进益。”白千探他底细。

楚雄客气谦让：“楚某才识平平如何，能在丞相与公子面前卖弄？”

白千目光突然锐如冰棱！

“丞相将你当人才委以重任，你却自称才识平平，你在质疑丞相任人之道？”

楚雄佩服白千将“杀人诛心”用得出神入化，因怕坏了辛苦营造出的老实人形象，不敢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装模作样为难半响后，中规中矩舞了一套大理流行的剑术。

舞剑完毕，楚雄收手束立：“在下不才，请白公子赐教。”

白千冷笑：“你都不肯拿出真本事来，我怎么赐教？”

楚雄垂首不语，俨然老实人受欺负了不敢反击的样子。

段丞相不知楚雄怎的触犯到白千，见面便加刁难，忙替楚雄解围：“救民如救火，你快去吧，以后与千儿切磋的机会多的是。”

楚雄借机脱身。

楚雄走后，段丞相责备白千：“待人当以宽厚为美，楚将军忠直君子，千儿你不可咄咄逼人。”

白千淡淡一笑不与丞相争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