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得仙丹

挨到三更时分，林灵悄悄起身，她先到东方凡房外侧耳细听，听到鼾声连天，方加快步伐再向那鬼屋而去。

怪物尸体已不见，房中收拾得干干净净瞧不出丝毫恶斗痕迹，天上一轮明月升起，万籁俱寂，林灵理理衣裳恭恭敬敬的屈膝下跪，行了拜见仙界尊长的大礼。

“晚辈林灵多谢前辈相救。”

果然听见一人道：“不用客气，杀阡陌下属藤魔滥杀村民还弄脏了我的屋子，不为救你，我也会出手除妖。”语音含糊，听不出是男是女。

林灵反应极快：“前辈的屋子？这房子是妖神住过的老屋。难道前辈与妖神……”

那人道：“你走吧，我明天也会离开这里。”

林灵重重叩首：“前辈的修为我爹爹亦远远不如，前辈定是仙界一位地位尊贵的大人物。林灵本不敢打搅前辈，但事关身世不得不求前辈相助，我要找一个人，盼前辈能指点一二。”

那人似有所感：“你也要找一个人？”

林灵道：“对。”

她与屋中人一问一答，一双眼睛也不闲着到处瞧，然而无论她如何查看，却连那人的一片衣角都看不到。

那人问：“要我如何帮你？”

林灵道：“我想找一位仙女，她闺名叫做霓鸿，不知前辈可听过这名字？”

那人道：“你找仙女应该去天庭仙界，来偏僻的花莲村干什么？”

林灵道：“林灵不敢隐瞒，那位仙子是我至亲，十五年前她与我爹爹此处仙妖大战中相识，她被妖神洪荒之力重伤，幸得我爹相救。后来她不告而别渺无音讯，我与爹爹都十分想念她。。”

那人道：“霓鸿仙子是你至亲？看你身佩短剑似乎是妖族所用。”

林灵坦承：“是，晚辈爹爹便是万妖王林森。”

那人道：“仙妖殊途，她离开你们便有抛却尘缘之意，你何必纠缠不休自寻烦恼？”

林灵大声道：“她虽是仙女，更是我娘亲，孩子思念娘亲这也是天道啊。”

那人叱道：“荒唐！”语气却并不凌厉。

林灵哀求道：“林灵想见一见亲娘，知道她长什么样子，回去后照她的样子画一副小像，想她时我就跟小像说说话。前辈放心，我跟娘只见一面绝不多话，前辈教导仙妖有别，林灵谨记于心。”

那人默然半响：“你一片孝心，幼儿思母也是天道所允，我虽有心助你。只是霓鸿仙子长居于北华天君府少有外出，你一身妖气连大门都进不去，如何与她相见？”

林灵眼神一黯，怔怔流下泪来。

那人暗夜视物如白昼，林灵脸上的细微表情无一不看在他眼里，天下孩子思念母亲时都是一样的神情！他怜惜之心顿起：“你别难过，仙界五年一届的明珠宴即将开席，北华天君夫妇会至瑶池赴宴，到时你扮作服侍仙宾的小仙女应该有机会见到你娘。但是你要切记仙妖有别，不可久留，不可意气用事。否则害人害已。我赠你两粒丹药，服后可掩去你身上妖气，每粒只管四个时辰，过了时辰你身上妖气便无药压制，如果瑶池众仙发现你是妖族，你就有死无生。”

林灵笑道：“前辈再多赐几粒药可好？”

那人道：“八个时辰绰绰有余。你闭上眼睛张开手掌，我将药放在你手心。”

林灵不敢违抗依言合眼，忽感手心微凉，已多了两粒丹药，林灵欢喜之下手掌轻抬触到那人的一根指尖，冷如万年玄冰。林灵心道，神仙的手怎么这么冷？竟没一点儿温暖，娘亲也是仙，她也是这样冷冰冰的么？

正胡思乱想，却听那仙人道：“你去罢，凡事顺应天意不可强求。”

林灵得了仙药欢欢喜喜回到王三家。此次她是背着爹爹私自离家，上月她十四岁生日时，爹爹问她要何礼物，她提出想见娘亲，一言引得爹爹伤心，庆祝生日的事也不欢而散。家中老仆私下告诉林灵，她母亲是天上的仙女，贪恋仙家富贵抛夫弃女回了天庭。林灵不信娘亲会这般狠心，决意面见娘亲问个清楚，寻母的心思一起，在谷中再也呆不下去，趁万妖王出门会客，林灵简单收拾了行礼给爹爹留下一封书信飘然出谷。

林灵初入人间，诸事不懂。她只知母亲闺名叫做霓鸿，与爹爹万妖王相识于莲花村，其它经过一概不知。于是逢人便问你认得一个叫霓鸿的仙女么？如此问话除了引来不良少年调戏“你本身就是仙女啊。”他人皆言不知。林灵后来想到母亲是天上的仙女，在人间如何能打听到母亲消息？然而她一个仙人都不认得，也未去过仙界，又有何途径打探母亲下落？正愁无路时遇到小凡。林灵自幼跟随妖医雪素习医，于五界诸物体格构造样样精通，她看出小凡身具仙骨，便起了与小凡同行的心思，恰好小凡要去的花莲村是林灵父母相识旧地，林灵便与他同行，鬼屋一闹得仙人赐与仙药，也算此行不虚了。

林灵将仙药置于鼻端细嗅片刻便清楚了炼制丹药所需的材料，其中香芷，末药，景天等物皆易得，难的是合药要隐身草汁，此草只长于仙界，人间找不到。

林灵心道，前辈不知我是妖医雪素唯一真传弟子，只这两粒仙药用完了我就再无所用，嘿嘿，我现下搞清楚了成份，只消得到隐身仙草，随时可配此丹，想什么时候去看娘都方便啦。她奔波数日着实劳累，不一会儿便进了沉沉睡乡。

第二天东方凡将她唤醒，林灵一瞧外间天色大亮。一面埋怨东方凡不及时叫她一面赶紧梳洗，东方凡一改跟她斗嘴的习气，安安静表等她收拾完后方道：“咱们一起闯江湖去。”

林灵面现歉意：“小凡哥哥，我还有其它事要处理，咱们就此别过。”

东方凡不依：“明明说好一起闯江湖为啥突然要别过？”

林灵因瑶池认母之行甚是凶险，不愿小凡冒险，也不便告诉小凡自己身世，只道：“我不是去玩，我去做正经事，你武功太差别跟着我啦。”

东方凡道：“你那身三脚猫的本事遇到危险，咱俩还指不定谁救谁呢。”

林灵断然道：“这次不准你跟我同去，你老实在村里呆着，我办完事便回来，到时再保护你出门闯荡江湖。”

小凡不再坚持，只是悠悠道：“你一个人出门，随身物件可得收拾好，别到时候差东西办不成事。”

这话一说，林灵登时呆住，她这时才发现手上的仙丹不翼而飞。

东方凡笑吟吟看着她急得满头是汗：“早叫你带我一起互相有个提醒，你不肯，这下子门都出不了吧。”

林灵心念一闪，伸手道：“还我。”

小凡脑袋一歪：“什么？”

“丹药。”

小凡眨眨眼：“什么丹药？”

“还我。”林灵确信是这小子拿了。

小凡哈哈一笑，昨晚他根本就没睡，林灵出门时他也远远尾随，林灵进了鬼屋，小凡便藏身在屋外，他知屋中怪人法力了得，自己和林灵十个加起来也非其对手，于是备了本阁五色迷烟，一旦怪人出手，他便放迷烟带了林灵跑路。小凡也算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屋中那人真个出手，就算异朽阁主也当场了帐，哪里有小凡放迷烟的机会。

那人素来目下无尘，屈尊来到花莲村只为打探故人下落，林灵与小凡去而复返种种他皆了如指掌，以他地位之尊当然不会跟两个小辈较真，于是由得小凡搞鬼不加理会。

小凡等了一阵，看到林灵眉开眼笑的出了屋子，小凡也不作声悄悄又随她回了王三家，看她睡下后，小凡找个有破洞的窗户点起一根入梦香，迷香袅袅入房，林灵呼呼大睡雷都打不醒，小凡轻轻松松自她手中取了丹药。

他原打算急一急林灵作为昨晚瞒着自己的惩罚，见她急得几乎要哭出声，又不忍了，索性跟她谈判：“你带我一起去办事，我便还你丹药。”

林灵一顿足：“信不信我打死你。”

小凡嬉皮笑脸：“打吧打吧。我挨了打再把丹药给你那不是双重损失？我这种坏蛋怎会让自己吃亏？或者……”解开衣衫，装出一脸色眯眯的样子：“丹药就在我身上，我让你搜身，找到了算你的。”

林灵尖叫着掩住眼睛：“小流氓，快穿上衣服。”

小凡笑道：“愿意带我一起走了么？”

林灵咬牙道：“好好好，一起走，到时你变了鬼可别埋怨我。”

小凡一扬头：“说好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饼同吃，就算变鬼咱们也一同变。”

林灵呸地一声：“想得美，谁要跟你一起变讨厌鬼？”

两人离了花莲村，一路上东方凡不停打听林灵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林灵起初不理，被问烦了料想骗不过他，便如实告知自己去仙界明珠盛会寻找母亲之事。因为身边多个小凡跟着，两粒珍贵的丹药不得不分他一粒，仙人许的八个时辰平白减少了一半，林灵着实气恼，小凡见林灵脸色不对，便不谈此事，只讲些笑话哄她，说笑一阵后，林灵又觉东方凡不那么讨厌了，两人遂商量如何混入瑶池。林灵说自己可以扮成接待仙客的仙女，建议小凡也扮成参加盛会的仙派弟子，但两人对各路仙派的来历一头雾水，不知冒充哪一派的弟子不会被拆穿身份。两人商量半响腹中饥饿，见路边有一个简陋面馆，便停下来在路边小店用餐。

小凡点一碗牛肉面，林灵点一碗白水蛋素面，老板摊手表示只有青菜素面供应，两人只得吩咐煮了来将就填肚子。正在低头吃面，又来了几个黄冠青袍的人，连呼快快送面上桌。

一个年青人吃了几口素面，便赌气将筷子一扔：“不吃了，没肉没油，哪是人吃的！”

“天枢师弟将就用些吧，到了瑶池还愁没好东西下口？”一位年长的白面道人笑道。

天枢嚷道：“但我现在饿着！难不成叫我饿到瑶池。不行，我不去了，我回家去。”

劝他那人道：“师父让师弟去赴明珠盛会，也是希望师弟去结交各派掌门给咱们仙派拉个人脉。师弟且忍着，咱们再走十里便到了城镇，到时自有精美菜品供师弟果腹。”

天枢斜眼抱怨：“我爹怎不自去瑶池结交人脉，非逼我去？是不是他本事不济去了怕被诸仙瞧不起，叫儿子替他背包。”

他同门苦笑道：“师弟千万莫这般说。本来我派也是去凑数的，但这话从你口中说出，外人听到了会更加的瞧不起我派了。”

天枢不耐道：“你当我傻呀，我不过在你们面前发牢骚，外头还是会把咱们的招牌抖起来的。”

东方凡听得他们也去赴明珠盛会，又见自己和天枢身高差不多，眼珠一转，登时有了主意。

天枢一行在面馆胡乱填了肚子，骂骂咧咧又行了十多里路，果然到了一处市镇，天枢去酒店点了一桌酒肉饱餐后，又找了最好的客栈歇脚。

第二日客伙见几位客人一直不来结帐，去看时一个个满身酒味鼾声雷响，老板笑说这几人定在外头喝花酒喝多了，由得他们睡，多睡一天多算一天的钱。

且说东方凡晚间潜入天枢等房间，在房中点了可以让他们睡上三天三夜的迷香，趁着天枢熟睡如猪，剥下他身上的衣冠消然而去。

林灵在城外等他消息，夜色中见一黄衫少年含笑而来，风姿有如玉树蒹葭，林灵登觉眼前一亮。

小凡笑道：“你认不得我了么？色迷迷盯着我不放。”

林灵俏脸一红：“少放屁，赶紧随我来。”说罢念诵驱使兽灵之法咒，不一会儿便飞来两只鹤妖。两人骑上鹤背直入云际，小凡第一次上天，耳听风声呼呼，眼前景物越来越小，不禁抓紧了仙鹤颈部。

林灵安慰道：“小凡哥哥别怕，这两只鹤妖有分寸的，包管安全送你到瑶池。”

小凡道：“我才不怕！”鹤妖猛地一个附冲，小凡大叫一声死死抱住鹤头，耳边听得林灵银玲般的娇笑，也没精神去跟她斗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