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雨在下 夏未央

距离上次诊断已经是一个礼拜之前的事情了，林芷若没有为金泰亨伪造病例，但却对其经纪人说明了他的状况不适宜参加活动与演出，其中当然参合了一些虚假情况，经纪人也慎重和公司解释了具体情况后，商量着解决的措施。

今天是周末，芷若刚好休假，于是便决定在这闲暇的时光里去朋友刚刚举办的画展上转转。今天的天气有些阴沉，也比平时闷热许多。或许是因为周末的原因，街道上多了许多人儿，少了往日里匆忙的上班族，反而多出了闲暇的学生与情侣夫妻。林芷若转了四趟地铁，坐了两辆公交才最终到达画展举办位置，不算太偏僻但是很安静舒适的临郊区的地方，在花店里买了束清丽秀雅的百合，也寓意祝福与顺利。

画展门口便站着一身着白裙的女子，还没走近，女子便微笑的同芷若招手：“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语气里是满满的惊喜与欢乐。

芷若将花束递给她，笑着拥抱：“我这不是太久没来看你，想你了呗”

办画展的朋友是一名已经退出娱乐圈最终投身于生活艺术的奇葩女性许奎恩，如今转手接收了一家咖啡屋，生意还不错，看似一直不务正业却始终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

“就你嘴最甜了。”

简单的寒暄了几句，奎恩便有事忙活去了，而林芷若也准备安静的逛个展。

画展看似随意却别有用心，无论是展会的场景布置还是观画顺序，工作人员安排等等，都透露着作者是一位极其细心的人。来的人不多，三三两两，但恰到好处。走到展会拐角处，一幅画成功的吸引了林芷若的注意，那是一副以暗黑色调为主题的作品，中间散发着人体光芒的婴儿像是被七零八碎模糊的颜料所包围，细看时才能发现实则是婴儿将这些模糊的物体吞噬净化。

正当林芷若看得入迷，旁边突然走来一人也在这幅画下挺住了脚步。

“好久不见啊，王牌心理医生～”那人突然开口，令林芷若一怔，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气以及熟悉的穿搭。

金泰亨?

“你怎么会在这?”

金泰亨将帽子往后压了压，露出了他深邃好看的眼眸，笑着说:“来看画展。”

林芷若点点头，对自己刚刚的白痴问题给惊奇到，尴尬的回复说:“那挺巧的。”

金泰亨没有在继续接林芷若的话，而是仔细的端详起眼前的画来，微微皱起的眉头，浓密的睫毛下是那深不见低的瞳孔，侧脸柔美的轮廓，此时的他有着不一样的风趣。这个男孩终究还是长大了，变成了风度翩翩才貌双全的优秀模样。

“你看出这幅画想表达什么了吗?”金泰亨突然向身旁一直一动不动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林芷若说到。

芷若顿了顿，看着眼前的这幅画，再看了看金泰亨那无底洞的眼眸，轻声笑着说:“如果以我的体会的话，那个婴儿代表的是光芒，而周围模糊的颜料是黑暗，看似是黑暗快要掩盖光芒，实则是光芒正在吞噬黑暗。它其实是想告诉我们，黑暗总会迎来光芒，而光芒总会胜过黑暗。”林芷若说完扭头看着金泰亨的神情，他似乎有点失落于她所说出的答案，眼里的无底洞又深沉了一些。

“那你呢？你怎么理解的?”林芷若赶忙追问到。

金泰亨歪嘴笑了笑:“我和你的理解完全相反呢……”

金泰亨用极其专注的眼神盯着那幅画，仿佛要把他看穿一般，但却完全看不出他内心的情感。

“婴儿的表情那么狰狞，仿佛马上就要被吞噬了一般，他都还没反抗成功，却快要被吞没。挣扎与无助，我只看出了这点。”不带一丝感情的回答，让林芷若直觉，他是个很好的演员，他同时具备极强的警惕性，明明说出的话语是在揭露自身伤疤，却没人能真正了解他内心的实际想法，除非是他愿意诉说。想走进他的内心深处，极其困难。

接下来的观展过程中，林芷若一直在金泰亨左右游荡，她早已没了观展的心情，如今的她只想着要如何做才能让金泰亨的面具早些卸下。

走出画展时，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阵雨，伴随着此起彼伏的雷鸣。林芷若没带雨伞，而奎恩如今也不见踪影，正准备打车回家时，金泰亨撑着把伞走到她面前。

“介意一起走不?”

林芷若有些发愣，反应过来时才点了点头。

两人从画展后门走到一条较少人行走的小路上，雨依旧在下，滴滴答答的低落在雨伞上，林芷若终于还是没忍住，问到:“公司商量的怎么样了？”其实，从一开始金泰亨出现在她眼前时，她便想问情况怎么样了，但是考虑到如果商量结果未能如他所愿，那就更使他内心难过。

金泰亨低头走着路，淡淡的回复说:“没结果……”

继续低头行走。道路上积满了水，坑坑洼洼处两人走的极其小心，在此期间林芷若能感受到，金泰亨有细心的照顾到她穿高跟鞋在积水道路上行走的谨慎，特意放慢了脚步等她小心的迈步前行。

“不过这几天公司给我放了个假，让我随意的自由安排。”金泰亨意识到刚刚自己态度太过于低沉，转头对林芷若笑了笑继续说到。

林芷若附和的点点头，抬头正视着他的眼眸，如此近的距离，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情不自禁的眼眶便有些湿润。她工作以来遇见的病人无奇不有，却偏偏只有金泰亨会让她如此心疼，是他眼里拼命想要隐藏的落寞，还是他挤出的温暖微笑令她心尖一疼?她不知道。她只是心疼。万分心疼。

“那不介意的话，你这几天可以随时过来找我，想去哪可以和我说，恰好我也休假。”林芷若瞪着大眼睛笑着和金泰亨说到，看着他微微点了点头后才努力的把眼眶中的泪水憋了回去。

抬头再一次看了看金泰亨若无其事的脸庞，林芷若从包里掏出了自己喜爱的糖果，递给金泰亨:“诺，谢礼，谢谢你为我挡了次雨。”她喜欢随身带些小零食，特别是水果糖，因为她觉得糖果治愈人心，同时会让自己放松。

金泰亨笑着接过糖果:“不用。”

“还有啊，金泰亨，我是你的主治医生，或许会是你无尽深渊里的唯一救赎，所以你大可不必伪装自己，在我面前去做最真实的你就好了。”林芷若剥开一粒糖果放进嘴里，笑着说。

金泰亨用嘴咬开糖衣，将糖果塞进嘴里，仔细一看才发现林芷若的眼眶有些微微泛红，心想这位医生真的挺不一般的，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

“糖挺好吃的，我只是习惯了而已。”

雨还在下，空气中弥漫着雨水与绿叶的味道，清新脱俗，一切是如此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