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有命。
即便为仙为神,也逃不开天命自有定数在。
九天之上,众仙宴饮,相贺水神风神新婚大喜。
花界之中,姿容绝世的花神梓芬却正在搏命。
今夜月隐无踪,满天星斗无皓月争辉,美则美矣,却也平平。就像是昭示着这六界最无双的容色将要衰毁,徒余百花争艳,却终究比不上一枝独秀的绝代芳华。
花神梓芬许是明白了天命已至,耗尽了最后一丝心血,施法将两朵霜花一前一后自眉心牵引而出。
后出的一朵霜花立时化作一女婴,先行而出的那一朵却在空中盘旋不定,迟迟不能化形。
长芳主牡丹靠近床榻,却见花神梓芬极为伤心地看着那迟迟不能化形的另外一朵霜花。
“此乃吾之长女……荼姚的琉璃净火终究伤我本元太深,我倾尽全力也只不过让幼女将将化形!可怜我这孩儿却被荼姚损了根基,竟是难以化形!”
牡丹也看向那朵不能化形的霜花——神仙产育本就不易,花神更是拼了性命才生下这两个孩子,可其中一个却不能化形,这全拜那荼姚恶妇所赐。
想到这里,牡丹心中对那些害了花神之人更是恨意滔天。
花神梓芬变化出一个白玉花樽,耗费灵力将那不能化形的霜花元神牵引入其中。对众芳主道:“她们生于霜降之夜,吾之长女出生时,寒夜生清霜,明月照万方,便名霜明;至于幼女――”
梓芬推算出幼女万年内必有一情劫,只盼这孩子莫要为情所累,步她后尘,便道:“繁花似锦觅安宁,淡云流水度此生。便名锦觅,望她此生心境淡泊,不沾情爱。”
二女定名,从此冥冥之中,自有一段天命待之。
梓芬细细测算后,又拿出一物对着牡丹道:“牡丹,将这陨丹给锦觅服下。”
“主上?”
“她生来带一段情劫在身,危及性命,若一着不慎,怕要魂飞魄散。为此生安危计,倒不如断情绝爱来得干净。”
梓芬又将刚刚收容了霜明元神的白玉花樽递给牡丹,凄苦道:“这孩子生有异相:今夜寒风凛冽,乌云遮月,她一降生却是风流云散,月色凄寒……天界早无月神尊位,月老唯掌姻缘,夜神之位又虚悬已久,想来未必便会惊动天宫。只是,清霜一委地,万草色不绿。她出生之后,我感觉到花草树木竟然隐隐有衰毁之景…”
牡丹接过花樽,惊诧莫名,“主上是花神,主掌天下草木生机,霜明这是……”
“我本是水木之体,因水方而能生木。霜明与锦觅本体皆为霜花,虽是水属之体却未必皆来自于我,还有她们的生父…何况,当日我身怀有孕却投身忘川,或许――或许是我无意中沾了忘川之水,染了忘川的死气!后来又受重伤!连累了这个孩子……”
说到这儿,梓芬心痛难当。
“如今,我将要魂飞魄散,身死道消,只能将这孩子托付给你……”
“主上,牡丹即便万死也会完成主上的托付。”
“如此……昆仑之北有水,其力不能胜芥,名弱水……你将这白玉花樽放在我的坟冢之前,每六十载去昆仑之北取一捧弱水,配以我花界诸多圣药,倒入此樽之中……千年之后,霜明或可化形。”
“属下绝不辜负主上所托。”
梓芬缓缓舒了口气,万事皆了,大限已至,再有诸多牵念,也都无能为力了……
百花凋零,天地失色,唯剩一轮明月浮空,流散清霜堕地。
天元二十万年八千六百一十二年霜降,
花神梓芬仙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