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咚！”

“叮咣......”

张筱春的烟瘾又上来了。

程筱蝶透着窗户纸看着影影绰绰的人影，听着叮叮咚咚的动静，眉头紧蹙着，担忧却又无所适从，只能下意识的攥紧了拿布包裹好的两节烟枪。她这正烦心，一个伙计匆匆忙忙跑进院里，抬眼见了她跟见了救命稻草似的，抓着她胳膊支支吾吾的说。

伙计程姑娘，我可找着你了。少班主不在，就只有您这一位能拿主意的人了。您......

程筱蝶听着人一句话说的没滋没味的，原本就心烦气躁，直接把人的话头切了。

程筱蝶有事说事。你急急忙忙的找我干嘛。

伙计班外头来了位公子哥自称夏三，硬要见台柱子。您快去看看吧。他......他说......

程筱蝶说什么！支支吾吾的。杨九郎从哪买的这么吞吞吐吐的伙计。

伙计他说，他说他要见不到张筱春就直接把园子砸了。

程筱蝶那就让他砸一下看看，看看这北平城里还有没有王法。

程筱蝶直接气顶上了头，拉着伙计往外走。

一到中堂，程筱蝶就见着夏三悠然自得的坐在那，扇子夹在手指间一下一下打着拍子，若不是门口乌泱泱的打手，倒也能当他到这园子里来，不过是讨杯茶水。程筱蝶拍了拍衣服上不存在的浮尘，装一副主人腔调开口。

程筱蝶夏公子，我们这园里前日里就打出了告牌，闭门谢客，歇业整顿。我们园子不开张，它就是私宅。您这么大摇大摆的砸场子，在您眼里，还有王法吗。

夏三往日里听程姑娘的戏就是一火辣味，这平日里也是一个伶牙俐齿的小娘子。那杨九郎就是如此管教园里的人吗。你这牙舌嘴脸，不讨喜欢的样子倒是和他一模一样。

夏三的扇子抵在程筱蝶的喉咙上，眼神里泛着要杀人的凉气，

夏三张筱春呢。

程筱蝶冷漠的推开戳着自己的扇子，轻飘飘的吐出一句话。

程筱蝶师弟身体不适，正在休息。

夏三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程筱蝶，一字一顿。

夏三给，我，砸。

程筱蝶老吴，去报警。徐姨咱们记着他们砸了些什么东西，值几个钱，列个单子。警察厅送一份，夏府老爷子那送一份。咱们是势单力薄，但也不是任人欺辱的货色。

夏三今个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要见到张筱春。给我砸！

说话间，几个大汉已经冲了进来。

程筱蝶停！

程筱蝶怒气冲冲的瞪着冲进来的人，转头对夏三说道

程筱蝶我带你去见张筱春，但是你要动我园子一桌一椅，我保证，张筱春再也不会想见你。这园子是他的家，凭着你对他的熟悉，你觉得他再会见一个拆自己家的人吗！让他们出去，我带你去。

夏三摆了摆手，几名大汉识像的放下了手中的桌椅乖乖撤了出去。

夏三程姑娘，请。

程筱蝶把夏三带到了后院。张筱春嗓子亮，哪怕经过这几个月的糟践，依旧比常人叫喊要响些，几乎是刚进院子，嘶哑的尖叫就直闯闯撞入夏三的耳朵里。他对张筱春的声音太熟悉了，但他却固执的摇了摇头，欺骗自己这声音与张筱春无关。

叫声随着步伐的走进越来越大。程筱蝶在窗户纸上戳了个洞，做了个请的手势。

夏三筱春......他得了什么病。

夏三连看的勇气都没有，连连后退，不小心把程筱蝶也撞了个趔趄。

程筱蝶都说是痨疾，大夫也说是西……诶唷！

一直捏在程筱蝶手里的裹布掉在了地上，烟枪顺着台阶滚了出来。

夏三正低着头，一眼就认出了是自己送的烟枪，摔了在地上。

夏三这东西，怎么在你这。

顾不得思考张筱春的情况，夏三盯着地上的烟枪红了眼。

程筱蝶自然是有人不要。你认得？这玩意害苦了我们园子，我正要拿去扔了，有多远，扔多远。

把这狗东西和她的狗崽子给我扔出去！有多远扔多远！

程筱蝶的话，莫名和夏三记忆里的一句话重合在一起。夏三摇摇晃晃站起身，死死的捏着烟枪破开的截面，望了程筱蝶一眼，一个随时要把人撕碎的眼神，他耳里房间里的尖叫好像突然变了声音，他低沉的说了句什么就离开了。

程筱蝶只当一切都结束了，坐在石阶上等着杨九郎出来。

程筱蝶两天了，明给我好好休息，筱春我来照顾。

杨九郎园子里没出什么事吧。

程筱蝶没事。

月亮很亮，却很冰凉，冰凉到没有一丝悲悯可以施舍给任何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