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年俗有不少老辈传下来的时谚老话。腊七腊八冻死寒鸦,张筱春就是腊月初七生的孩子。这日子好记,从他入了科后,老班主就一个没落的给他操办,雷打不动,比给杨九郎过生日还认真花心思,小孩的好厌那是把得准准的。园子里的徒弟伙计也习惯腊七这一天的热闹忙碌。特别是张筱春成了角儿之后,王家公子李家少爷各路的人平日都是绞尽脑汁给角儿送礼,自然不会放过这种大日子。天刚大白,园子口就熙熙攘攘的围满了送礼的人。
杨九郎早就摸清自家小孩的习性,没戏的时候不到日上三竿那是醒不了的。摸索着套了衣服,招呼了几个伙计就去处理堵着门的那群妖魔鬼怪了。
杨九郎小杨在这谢谢诸位爷对我们角儿的抬爱了。
杨九郎对着门外的人鞠了一躬,冲着伙计挥了挥手,
杨九郎老刘,小天。你们把这些位爷们的礼物搬进园里,老吴,好好的记着哪个东西是哪位爷的,列成单子给角儿送过去,叫他好好看看。
杨九郎把最后几个字咬的大声响亮。让门外的人心里都乐开了花。
小厮杨老板客气了,您可记着我家少爷送的是点翠的行头,可不能磕着碰着了。
一个小厮挤到前面来把礼物送到杨九郎手上,又是一番嘱咐。有了第一个,后面往前挤的就更多了。
小厮杨老板,我家公子送的是白瓷的茶具!我家是檀木的松香…….
卖着笑脸应付完了那群人,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了。杨九郎如释重负的关上了门。
老吴班主,这单子我什么时候送过去?
老吴甩了甩写酸了的手腕。
杨九郎给我吧。
杨九郎活动了活动脸,把单子接了过来。
小天班主,这些东西要送到角儿房里吗?
小天刚来园里不知道那位角儿的习惯,就出声问了句。
杨九郎行头和茶叶送他房里去,其他的找个偏房堆着吧。
杨九郎吩咐完就往厨房去了。
杨九郎小馋鬼,快醒醒。不然这碗徐姨炖了两个时辰的烧花羹我就全吃完了啊。
杨九郎一手托着碗,另一只手使坏的把羹的香气往人鼻子边扇。
张磊不行,那是给我做的,你不许吃。
闻着那香味张筱春就迷迷糊糊有些转醒,话都是从鼻子里哼出来的,带着浓浓的嘤呢和撒娇的意味。
杨九郎那你亲一下我,我就不吃。
杨九郎把碗搁在床边的桌子上,又凑到小孩脸边,吻了吻小孩微张的嘴。
张筱春揉了揉还有些迷糊的眼睛,一只手攀在人脖子上把人拉拢,在人白白净净的脸上亲了一口,就又躺回被子里了。
杨九郎磊磊,快起来吧,睡这么久了肯定都饿了,对不对。起来吃点东西再睡。今天想怎么过我都听你的。
杨九郎坐在床边揉了揉人露在被子外面的手指。好说歹说才把小祖宗哄下了床。
张磊一线天,我下午不想待在园里。
张筱春把羹吃了个干净。一边晃着汤匙,一边说着。
杨九郎那咱们出去玩。等等!你叫我什么?一线天?!
杨九郎声音不由得提高了几个度。
张磊对,对呀,怎么了。我和筱,筱蝶师姐都觉得你那小眼睛就和那一线天似得。
张筱春心虚的挺直了身子。
杨九郎磊磊,这程筱蝶我认识,小小蝶是谁啊。
杨九郎站起身往张筱春那边逼近。
张磊你,你别过来。
再退就要摔地上了,张筱春扶着凳子边盯着杨九郎。
杨九郎这会儿知道怕了。还叫不叫?
杨九郎把自家小孩的腰搂着,贴人耳边说着。
张磊哥哥我错了,以后还叫。
张筱春偏过脸把人亲了一下。
杨九郎行行行,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都依着你。吃饱了吗,走,带你出去。
杨九郎无奈的摆摆手,自家孩子叫着开心就行了,管他好不好听呢。
两人趁着腊月街上热闹,将大小街巷都玩了遍。
杨九郎拿了满手的糖人年糕甜蜜饯在后面跟着,看着自家小孩拿着糖葫芦在前面走的蹦蹦跳跳的,这么大人了还是和个孩子一样,特别爱吃糖。杨九郎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可眼里的宠溺恨不得要溢出来了。
逛着逛着,张筱春停在一个小摊前面,挑了朵簪花别在耳边,对着杨九郎挑眼一笑
张磊一线天,我好看吗?
杨九郎楞在原地半天不吐一个字。张筱春兴致缺缺的把簪花放回铺子上,有些沮丧的去看别的东西了。
杨九郎老板,这簪花我买了。
慌忙付了钱,把花揣兜儿里,就追着自家孩子去了。
张筱春不知道的是,当他戴着花对着杨九郎回眸一笑的时候,杨九郎觉得视野里的所有东西都失了颜色,唯独他是明艳的,就好像这世间的所有都不及他一个笑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