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起（3）

高瀚宇的笛声随着天光愈亮而愈弱，尾音散尽时季肖冰心满意足地睁开眼睛。闻音识人，高瀚宇必定是行于天地的忠信之人。

　　“将军，一会儿跟着我做就好，保持心境平稳即可。”

　　高瀚宇按季肖冰的示意，到他对面站定。

　　季肖冰说完便凝眉看向天空，左手聚起星芒以待。今天是近五年内的第一大吉日，必定还有很多人想借这祥瑞之光，他必须抢到手。

　　高瀚宇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他甚至有些奇怪季肖冰为何如此紧张。

　　天色渐淡，云雾开始散去，第一缕光就要出来了。

　　金色乍现，高瀚宇被晃地下意识闭起眼睛，他感觉到身上开始慢慢被炽热的光线包围。想起季肖冰的嘱咐，慢慢睁开了眼睛，看他接下来有何举动。

　　季肖冰松了口气，如果刚刚有一丝的犹豫，这祥瑞之光恐怕就要被抢走了。

　　“将军，准备好，我……”

　　话没说完，季肖冰忽地感觉左掌金光有脱离之势——有人要抢！

　　“东南方！”高瀚宇看见东南上空飞着什么东西，立刻说道，

　　季肖冰看了一眼，眼神忽地冷了下来，“卑鄙。”

　　不知道是哪边山头的人，为了抢这道祥光，居然动用了法器。百年来，虽然没有明文规定禁用大多，但修道人都非常不齿这种做法。

　　季肖冰举起右手再捻了一道“引”诀，就算是法器，也休想从他手里抢走。

　　高瀚宇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见季肖冰神色肃穆、眉心微微皱着，还有因愈发吃力而抿紧的嘴巴，心里也明白了五六分。

　　金光渐渐离了季肖冰手心，往法器飞去。

　　季肖冰脸色完全沉了下来，竟然还用符咒给法器加持……

　　他立时毫不犹豫地划破左右掌心，既然对方用了这么下三滥的手段，他绝不会大度的拱手相让。

　　“你做什么！”高瀚宇根本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完全没来得及阻拦，

　　季肖冰快速挥出四滴血追向金光，紧接着双手念诀聚起风涡状地青色气流，

　　“以眼还眼，不过是法器而已。”

　　高瀚宇愣了，但很快就明白了季肖冰的意思——他这是把自己的血肉之躯当那劳什子法器使呢！

　　高瀚宇登时感觉胸口气血翻涌，但他怕再扰乱季肖冰心神便忍住了，故作不屑地说道：“没了就没了，还非它不可了。”

　　季肖冰没有回他，直到看到光尾后连着一丝红色才稍松了口气——接下来只要把金光再引回来就好。

　　如果不是季肖冰现在的样子高瀚宇不敢贸然打断，他早就被拽下山了。

　　季肖冰料定对方不敢露面。

　　法器虽然威力强大，但也极消耗使用者的精力。所以他以血为引拖延金光飞行速度，倒要看看对方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约过了半柱香时间，那法器颤巍巍在空中漂了半刻，终还是坠下山头不见了踪影。

　　季肖冰咽下口中腥甜，引金光置掌心说道：“将军，请掌心朝外。”

　　高瀚宇依言展开左手，和季肖冰掌心相对。金光慢慢度入高瀚宇手心，那一瞬间，仿佛万千阳光照在他的盔甲上，灿烂生辉。

　　季肖冰脑海中忽地闪过一个人——曾名震三界的金羽战神!

　　度完金光，季肖冰又给高瀚宇念了一堆他完全听不懂的话，只有“无往不胜”和“天地福泽”落在了他耳里。

　　祝礼结束，季肖冰朝高瀚宇点点头，然后笑道：“将军，你是长命百岁的运数呢。”

　　这个温柔的笑容，打散了高瀚宇心中仅存一丝疏离。

　　季肖冰感觉手隐隐颤抖，腿似乎也有些麻，刚试探地走了两步，喉头再度泛起血腥味。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又再度涌上第二波，血水直接呛出了口。

　　“国师!”

　　季肖冰根本抬不起手去擦拭脸上的血——风涡口的强大吸力不是血肉之躯可以承受的了的，幸好只有半柱香时间，若是再长，肝胆具碎都有可能。

　　高瀚宇是沙场上的王，他见过满城淋漓鲜血，佩剑更是随他浴血奋战。按理说，他绝不该心慌地不知所措。

　　“将军……扶我一下。”季肖冰第一次咳完，冲高瀚宇说道，

　　若是他哪个愣头小兵这么逞能，他早就开骂了，但此时此刻高瀚宇却连一声“好”都不敢高半分。

　　扶他坐下的时候，肉眼可见那人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抖着，嘴角还有少许血溢出。

　　季肖冰不说话，高瀚宇更是保持缄默。

　　再过了一柱香之久，季肖冰的脸色终于好了些，手脚也能动弹了，高瀚宇终于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