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八旬老太死不瞑目为哪般（在线精分）

但白涟究竟不能允许自己抛却现世所拥有的一切只身沉溺在幻想中美好的遇见里——即使她确实伸手就可以触及，她还是愿意相信秦肆只是她用以温柔无尽的苦痛岁月的一场梦。因为太过美好，所以哪怕连那个黄昏独有的栀子花的香气，白涟实际也从未拥有过。

但如果没有那个可怖却又如同刻意要将白涟的全部打得粉碎般着实存在的电话，也许这场梦境还能在未来的岁月被追忆。

可是多么讽刺，这个电话终究被接通了，这场梦境也终于幻灭了。白涟就像注定不配拥有半点赏心乐事一般被剥夺了所有，她的孩子，她痴心所付的冷虞，她有着栀子花香气和秦肆的梦境——

还有她的至亲，她所一直紧握却又像流沙逝于掌心般不可挽留的祖母，从来给予她世间所再不能有的温柔，温暖岁月的祖母。

就在一月前，白涟的祖母和孩子还都是那样鲜活的存在，祖母甚至还笑着对白涟说要亲手带大白涟的骨血——祖母玉雪可爱的曾孙。不过须臾，她所有的寄托，她的孩子已然化为海上一点破碎得无处寻觅的泡沫；连她所有的光与暖，她的祖母也已与她阴阳相隔，从此只剩冰冷得无法被阳光穿透的石碑。

为什么？为什么？

祖母突发心梗去世——白涟始终无法逼迫自己承认这个令她心如刀绞的事实。她无能！她保护不好自己弱小的孩子，以至让这个孩子没能看到这个世界一眼就早早离世；可她竟然也保护不好她所未曾来得及奉养的骨肉至亲，以至于只能以欺骗自己来逃避这莫大的苦痛。白涟多怨恨自己的无能！

此时此刻，身处医院长廊无论如何也不能被允许肆意哭泣的白涟，如何也不能抑制夺眶而出的泪水。送白涟的祖母来医院的邻居退休医师李姨许是看过太多生离死别，倒并不着力劝慰，只是垂手伫立一旁，虽则肃静，倒也是有问有答。

当白涟终于止住泪水问李姨祖母究竟为何突发心梗时，向来直快的李姨竟头次龃龉不清，看来甚是踌躇。过了不知多久，李姨方才像下定了主意铁了心一般咬着牙答了话。

“涟涟，李姨这句话虽说不中听，却不得不狠下心来说与你听，你不要怨李姨。李姨劝你早些日子离婚回来住着吧，虽说是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涟涟你这婚事也太苦了。这么些年，李姨是看着你长起来的，李姨没有孩子，就打心眼儿里认定了你是李姨的孩子，这些话，李姨是掏心掏肺说的。

“涟涟，李姨不得不说，若不是冷虞和她身边那个长得就很叫人不舒服的女子一道来白家作践老太太，就凭老太太这样的精气神儿，怎么愁不能活得更长些？这心梗，分明就是被气出来的——看那女子就不是正经人儿，李姨猜着你这些年也不好过，真的，李姨劝你早日离了婚吧，对你好啊。”

冷虞？林见鹿？

为什么还是他们？为什么？为什么林见鹿夺走了她挚爱的孩子，还要夺走她挚爱的祖母，明明她什么都有了！明明她才是受尽万千宠爱的那个！为什么冷虞会来白家成心作践她的祖母！明明这也是他……

为了离婚？

白涟不敢再想下去。只不过为了离婚，冷虞竟然可以这样无所不用其极？那么当初他又为什么能接受自己成为他合法的妻子！白涟现在已经不能允许自己在这里待下去，她必须去别墅找林见鹿和冷虞，她要一个说法！她不能坐以待毙！

跌跌撞撞冲出了医院，白涟脱下脚上的高跟鞋，轻轻掰断鞋跟，又重新套回脚上，趿拉着拼命向着记忆里的方向竭力奔跑，好像要追回她所能追回的最后一点点流星的光彩。

祖母的微笑浮现在眼前。

白涟原本可以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