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愿得一人心（4）

  她曾经那般轻柔地握着他的手，给予着他温暖，可当这份温暖被他一点一滴地注入到骨血里时，却忽然之间冷了，冷的猝不及防，冷的锥心刺骨。

  ……

  荼姚——润玉对于这个世间的第一份记忆。

  润玉根本就不记得自己的生母是谁，亦不知道自己的过去是什么样子的？

  唯一还记得的是那夜当他睁开眼，第一眼他看到了守候在身旁的荼姚，她正偏着头朝着自己盈盈一笑，刹那间，漫天的繁星因她而变得黯然失色，她成了照耀黑暗的月光。

  她告诉他，她是来带他回家的。

  于是他便这样傻傻的相信了，跟着她回到了那个以华丽的外表作为掩饰，肮脏、冷漠且充满着伪善的家。

  润玉自此一跃成为了天帝之子，堂堂的大殿下，可这看似尊贵身份的背后却满是荒唐与可笑。

  偌大的天宫里，有太多的人躲在暗处以鄙夷、嘲讽的目光看待着他。

  天界众仙皆知，他不过是天帝一夜风流的污点，天后荼姚用来固宠邀功的一颗‘棋子’。

  因而，无论润玉如何尽心的讨好于天后，天后始终都不曾真心的对待过他。

  翌年，天后在与天帝成婚多年之后，终于诞下嫡嗣。天帝大喜，为其遍寻典籍，又经过几番思索后，终于为他的爱子取得一个好名字——旭凤。

  旭凤的出生使得整个天界开始秘密的兴起一股散言碎语：

仙娥天后如今有了自己的孩儿，以她的性格，恐怕是容不下大殿下喽。

仙娥大殿下真是可怜啊，不过谁叫他的存在会挡了别人的道呢。

仙娥哼，一颗棋子罢了，没有了利用价值便只能够丢掉，就算是留的他一条性命又如何，还不是只得苟延残喘的活着。

  ……

  润玉听到这些传言后一直很惶恐，他不知道他们的话掺杂着几分真假，亦或者全都是事实。

  荼姚对于他从来都是喜怒无常的，上到天宫的第二天，她一句话都没有对他交代，便将他打发到了那最偏远僻静的璇玑宫居住。

  这一年来，近乎每一次他们的会面都是她无缘无故的训斥，他跪地叩头认错，继而就是各种责罚。

  起先润玉也曾感觉到过委屈、疑惑，然而当发生的次数多了，他渐渐的也就懂了，哪里是他做错了什么，而是在荼姚的心底藏着憎恨，怨怒，她无处可以宣泄，便只能够欺凌她手中这颗卑贱的‘棋子’。

  同样的，如果现在荼姚觉得他碍眼，或杀或剐，根本都由不得他自己来选择。

  可是，最终荼姚并没有杀他。

  荼姚命人将他叫到了寝殿，让他亲手处置了那些乱嚼舌根的仙侍们。

  那一个个原本鲜活的生命在他微弱的灵力下，迅速消失于无形，这种感觉简直可怕到了心底，他们临死前看他的目光，即使是过去了很多年以后，润玉每每想起，还是会觉得毛骨悚然。

  润玉转过眸，偷偷地瞧了一眼端坐在珠帘后面的荼姚，她清丽的脸上没有半分表情，眼眸更是平静的如是一汪死水，她仿佛只是在欣赏一出沉闷无趣的戏，自始至终就这么的瞧着，没有任何的反应。

  等到戏看完了，荼姚轻轻地勾了勾手指，将润玉唤到身前一言不发，纤细冰冷的手指温柔地抚摸着润玉被吓得面无人色的脸颊，缓缓地描绘出他的每一分轮廓。

  半晌——

  她勾唇一笑：

荼姚（青年）害怕啦？润玉，你可知这六界芸芸众生虽多不胜数，可却只分为两种，一种是我和你的父帝，手握权柄，掌控生死大权，而剩下的……

  剩下的全都是些无力主宰自己命途的‘羔羊’，犹如俎上肉一般，任凭着他俩的心意，肆意的宰割。

  比如刚才的那群仙侍，比如他，无一人可以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