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里馆；第一章

　　凤姚窝在榻上斟酌了好久，末了才叫起夏芷收拾东西。

　　 默默的收拾每一样东西，抬头去拿布衫时才发现架上还有一盏琉璃宫灯。那是竹簪送给她的，当时竹簪还打趣说 若有朝一日她和璟琮成亲一定从妖界赶到这里喝她的喜酒。那时凤姚还挑了他一句当做玩笑轻轻翻过了，如今真的只是玩笑了。

　　这灯想来是落在这许久了，如今搁这吃灰，不如带去也好有个用处。

　　终究是舍不得那个玩笑。

　　“小姐，东西都收拾好了，马车也打点好了，什么时候启程 ？”夏芷是个聪明人，她跟在凤姚身边这么多年，当真是那个旁观者。

　　凤姚强颜欢笑，淡道“想来这么多年没见他了，不知道还认不认我。”夏芷知道凤姚的一颗痴心是彻底被岁月打磨的冷酷无情，想来也好，久日闷在这屋子里总归不是件好事。出去走走也罢。

“小姐，马车还在外头等着。”

这才要走，凤姚提着大大小小的包裹，倚着那檀木柱子发呆。忽的，凤姚扔下包裹，快步走进殿内。凤姚抱着她的琉璃灯坐在榻上发呆。

许久，她终于肯抬起头，含着泪茫茫然道“夏芷，我们不走了好不好 ，不走了。”方才说要走去方溪的人明明是她，可这又转身来求夏芷不走了，还真是怪异。她是在求夏芷吗 ？后来凤姚才领悟到，不是的，她是……在求自己。不过是为了借助夏芷这个媒介完成自己多年的内心的那一道节……或许说是像林师傅做的甜点里的那一道。凤姚每日落尽后都要去吃林师傅的小菜。或许就像那一道凤梨冰酥，凤姚不舍得丢掉，可是日久又怕这种来自内心的难以言喻的东西发出令她惧怕的预示……就像是放在心尖时间久了，放在日下时间久了，也会发臭。它会告诉她，这段恋情始终是一厢情愿，她始终都是如跳梁小丑般自导自演……

可是凤姚终究还是走了，她想，即是自导自演，那不如早早谢幕。

外头前天个下了一夜的雪，昨天夜里又起霜，今个早上又气了大雾，凤姚披了一件裘衣，仍旧感觉是凉飕飕的。

院里有棵红杏树，还是上一年种的，昨个夜里凤姚瞅见还是玉树芝兰的，今个倒是光秃秃的一片树叶也没了。从前日子苦的时候，便把院里五六棵红杏都砍了，如今剩下这一棵，还是凤姚哭着留住的。想来也罢，没了个伴给它遮风挡雨，难怪树叶全都掉光了。

从前凤姚很喜欢养树，养花的。只是看着这花瓣树叶一片一片落光，连撒种的勇气都没了。

看着这天气是要跟凤姚为难。

马车有四五节车厢，自是寻常人家不能比的。路上的雪还没化完，被马蹄一踩，愣是结成了冰，更难走了。

夏芷知道凤姚的身子碰不得冰，才趁凤姚浅眠时告诉马夫慢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