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眼泪是怎么了

爸爸打电话来。还在生气的妈妈，不情不愿的接了电话。

意料之中，他们还没说完一句话就大吼大叫起来。我和凌在掏床上吹风，在厨房里的妈妈说的话清清楚楚的传过来，还特别响亮，耳朵要被震聋了……在我转身要回客厅的时候，站在身边的凌，双手轻轻附上耳朵，声音小了很多。

“风吹的还真凉！还好今天太阳休息。”他的声音异常地温柔。就像是，摇篮曲一样，让人感觉舒服。

一切不愉快都在他的双手里烟消云散了。现在只剩下，他手掌上的温度。好舒服……就跟躺在床上的感觉一样，一天到晚的烦恼都在睡着后一去不复了。

“就算太阳下班了，紫外线还是在的！除非晚上。”我笑笑。

妈妈声音跟平常一样大，虽然比我的声音大几倍，但还是能接受的。妈妈：“我锅里煮牛肉，没时间！”

爸爸一定是说了很冲的话。

“反正你的钱多得比***主席还多着呢！管你找多少小工，等佳佳毕业后我就出去找一份工作，不管你怎么挥霍那几个臭钱，把家卖了都跟我没关系。”妈妈挂了电话。手机被波及的狠狠地扔到柜台上。

妈妈从十年前开始就说，等妹妹上大学就带着我到小舅舅上班的服装厂工作，一个人照顾我，到时候爸爸的事她都不管了。这句话，在他们两个人赌气，吵架时从不被遗忘的从妈妈口中跑出来。

我已经是见怪不怪了。因为知道它只是一句气话。

“叔叔阿姨，很恩爱呢！”凌依然捂住我的耳朵，因为妈妈还要继续长达十几分钟的自言自语的模式。

我看着鱼塘投影出来颜色不一样的天空，无奈的笑笑：“这种恩爱方式习惯习惯就会觉得是每个家庭的夫妻相处方式。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吵得不可开交！为什么夫妻就要吵架呢？每天都开开心心地享受着幸福，不行吗？”

我希望的夫妻生活，是看不到吵架和不愉快的身影。互相理解，互相谦让对方，每天都是快乐幸福的。可能是我的性格比较淡漠的原因，我从来不会去随意揣测对方的想法，更不会怀疑对方做得任何事情。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开始在意一个人的想法，和心情，感觉。那个人，一个不轻易表现出来的，看不清楚是什么意思的表情，我都会绞尽脑汁想，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表情，是坏心情，还是好心情？这种感觉，很难受，对于那些想不出原因是什么的事，想出来了又怀疑是不是正确的，想不出来会接临崩溃，又没有任何契机直接去问他。

好像是，两个月前的一天，这种感觉悄然无声地在身体里像时钟齿轮般开始运转起来。

“如果夫妻双方吵架的机率为零，就等于他们只是有名无实的婚姻傀儡！因为双方父母，与爱面子的原因，只能在一起过日子，但跟陌生人没两样了。”凌看了一眼在厨房里边忙活边说话的妈妈，笑笑，跟我一样眺望着鱼塘前的种满庄家的田地，“不管多么恩爱如宾的夫妻，都会有因为一些事情而争执起来的时候，这才是真正的夫妻。没有争执，那就表明他们根本不在乎对方了。阿姨这样我很喜欢！不像那些明明在乎对方，却非要表现出一点都不在乎的样子……很恶心！”

“我可能就是那样的人！隐藏着自己的内心感受。”我嘟嘟嘴。

他哈哈笑了一下：“你只要表现出真实想法，我会让着你的！吵架的时候，我尽可能提前认输，想办法让你消气的！”

为什么？太犯规了。他的笑容还是那么的灿烂迷人，同样表现出来的是温柔，和真实。我低头看鱼塘水面，因为紧张突然控制住了身体，我逃不了。

我小声的说：“你可以放……”说真的声音小到，我自己都听不清在说什么。

“凌！”妈妈喊。

凌立马放下耳朵上的手，往后退了一步。我下意识地把要说的话，吞下肚子。妈妈站在厨房口，看着凌，瞟了一眼我。

我没办法像一瞬间就恢复正常，就像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的凌，那样恢复自然。

“阿姨，有事吗？”凌。

我忍不住偷偷地看他。为什么要躲开呢？他刚才完全是条件反射地从身边逃开的。

妈妈尴尬地笑了笑：“你什么时候回去啊？你叔叔那边少个记账的人，我这边实在走不掉！请人又要花很多钱，如果你下午走的话……”

凌：“他一画起画来就没完没了，可能要晚上才能回去！”他看我一眼，“叔叔在那里？”

“在山后面，到了就能看见彩钢板房子，你叔叔就在那里！”妈妈指着我们背后的山。凌回头看了看，确认路线。

“骑我的摩托车去！”妈妈跑到房间里拿钥匙。

不管是自行车还是摩托车，在他手里都会变得不可思议，速度快的跟不能再加速的跑车一样。一划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比爸爸早一半的时间他的身影就到了大水沟前面了，到十字叉路口迅速向山的方向的路驶去。很快他的身影就被山掩盖了。

妈妈看着已经没有人在的路，不相信的看了看我：“我的摩托车，还能回来吗？”

“应该能！”我转身往客厅里走。虽然他开车子的速度有点吓人，不过对车子没有什么大的影响。

他的那辆自行车，就是很好的证明。

他为什么是那样的反应？我边看着现在在眼里看不清的笔记，边回想着在眼前挥之不去的刚才凌的反应。为什么要表现出那么避之不及的样子呢？不让妈妈知道他和我的关系？知道妈妈很反对他和我是那种关系？还是因为没有做好准备？

突然脑袋好疼。我低下头抵住沙发，想把疼痛抵掉。

那天他为什么要说，是我害怕死亡才哭得不可开交的？虽然我很希望他找个合适的借口，但听到他说出那个借口的时候，心里有一股莫名的感觉涌上心头，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当时的那种感觉，很难受，差一点就破坏了他的借口。也许我是从心底里希望，他不要找借口而是实话实说。

iPod屏幕上的字，模糊不清起来。奇怪……眼泪滴在屏幕上。我闭了闭眼睛，揉了揉莫名其妙湿了的眼睛。

眼泪像是疯了一样，不停跑出来。我没有哭啊……

“姐姐，你怎么了？”过来拿桌子上的热水壶的妹妹，看到现在特别奇怪的我，蹲下来担心的看我。

我看着后门，避开她的直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眼睛里进了东西……”声音完全像哭过的一样。

妹妹放下水壶，一把抓住我在揉眼睛的手，拉下：“姐姐怎么了？自从那天回来哭过之后，你就一直很奇怪！不是傻笑，就是发呆盯着闭屏的电脑屏幕看，还有就是像现在这样哭起来。告诉我，姐姐你不是什么事都跟我说吗……说出来，可能会好一点。”

“没什么事！”我依然看着后门，眼泪掉下来，“可能是因为上课太累了，有点受不了吧……毕竟我才刚刚开始上课。”

我把手狠狠从妹妹手里扯出来：“我真的没事！我想睡一下。”

进了房间后，第一次我把门关起来。我横着趴在床上，紧紧闭着眼睛，这样眼泪就不会流出来了。

可是双眼那真实的感觉很明显，眼泪在眼眶里拼命挣扎着。

我是不是病了？还是很罕见疾病，症状是动不动就想哭，眼泪止不住的病。

“姐姐，姐姐……”妹妹站在门口，并没有开门。

妹妹：“姐姐，我知道你没有睡！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是我。”

我睁开眼睛。跟着对准床尾的衣柜正中间的门镜中出现，一个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不敢去直视的人。我把头转向跟房门一个方向的床头。

镜子中的人，怎么看都不看不到一点美的样子。不像瓜子脸的脸，以前是瓜子脸，凸出的很明显的嘴，跟美丽动人恰恰相反的一双眼睛，本来就很难看的脸再配上像男孩子一样的短发，简直不能再难看了。没错，那个人就是我，看看是不是很丑，就连我自己都没办法直视现在的这个我。之所以把头发剪短，是方便妈妈洗。

长发飘飘，是我从小到大的梦想，因为长发的女孩子都好好看。有电脑后，我下个p图app，p了张自己，现在它还在电脑里存着。

跟美丽的不似人间有的凌比起来，我就是破坏美丽的丑陋……眼泪又止不住的流出来。可能他真的只是一时兴起，一时冲动，脑子糊涂，才说出那句话的。

他根本就没有那个意思……只是把我当成一个需要帮助的朋友。我擦了擦眼泪，好想哭啊……

无声地哭了几次。

“我看得出来，姐姐你很喜欢凌哥哥！我从来没有看到过你像跟我一样跟别人那样说过话，还打打骂骂，更别说是个毫不相干的男人了！可能连你自己都没有发现吧……凌哥哥的每句话你都把它记住了，像是一个不容忘记的命令一样，牢牢记住了。”妹妹。

她不知道我在哭。

妹妹：“从两个月前开始，我就觉得你很不对劲！话每天都在减少，好像每天都有心事。在上课的时候，你时不时地偷偷看一下凌哥哥！以前你从来没有这样过。”

不要说了……我用左手捂住嘴，身体因为哭而抽动着。

“姐姐你已经喜欢上了他！”妹妹显然非要说完想说的话，才会走，“姐姐你知道吗？现在的你，很陌生……我很喜欢那个什么事情都不怕，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和人，虽然很害怕别人的目光，但只是害怕被盯着看！虽然有的时候很讨厌，很想让你从此不再出现。我很爱你，姐姐。所以我不希望，胆怯，犹豫，迷茫，把我最亲爱姐姐给变成令她自己都觉得很陌生的那个她！心里想要什么就说出来，凌哥哥肯定会给你的……我看得出来，只要是你想要的东西，就算是天上的星星，他都会给你的。”

不要说了啊……不要说了啊……

我把脸埋进床单里。我只想好好的睡一觉，好好的睡一觉，等醒来后什么事都会过去……像没发生一样。

“姐姐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妈妈爸爸的！”妹妹笑了笑，“姐姐你一定想亲自说出这件好事情的！我不会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