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第一次的通话

刚到十八岁，我就开始幻想着自己的未来。幻想过最多的就是，嫁给一个爱自己的男人，他会唯一爱我，我们过着没有吵闹，没有误会和不愉快的日子，每天都幸福快乐。他上班前会跟我好好的说再见，每天都一样，晚上除了有工作都会按时回家，周末或是假期会带着我去想去的地方玩上一整天。如果他说没有办法，我也不会多说什么，他的事我从不过多的去干涉。因为我帮不到他，就没有必要去过问太多。

爸爸常说我，没有用。问什么事都不知道。爸爸问得最多就是妈妈去哪儿了，做什么去了。

在幻想世界里，我和那个不存在的他，一直幸福的过着我们的生活，一起到老白发苍苍。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这种事，只是美好的梦，永远都不会变成现实的。

说实话，这样的幻想，现在我依然常常会想象。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妹妹说要我快点帮她找个姐夫，前提条件是有钱，这样她想要什么都可以找姐夫买了。我实事求是的回了她，没有人会要我的，什么都不能做还要人照顾，就像妈妈说的一样，把我娶回家当活菩萨供起来吗。妹妹没有说话了。

妈妈让我在网上找找看有没有合适的，如果合适她会答应的。我很清楚妈妈的想法是什么，她不可能一辈子照顾我，让我可以找个可以照顾我的人，照顾着我。可就算知道，我也没有找过，一是，我不会跟别人聊天，二是害怕被骗子骗，最后是，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在幻想中，我也是一样的，想象得出过程，可是感觉怎么也想象不出来。

我常常会这样想，我是不是没有感情功能，就像忘了输入词库的ID机器人一样。所以我才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生气过，悲伤过，就连开心的时候笑起来，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要笑。妈妈说我出生的时候，没有哭，不管接生的医生怎么打我的屁股，我都没有哭，医生掐才哇哇大哭起来。

我的缺陷不只是身体上的，还有感情。

爸爸坐起来，妈妈把还在响的手机放在茶几上，坐在沙发上。妹妹站在茶几边，对面的爸爸和旁边的妈妈一起，盯着手机。

我站在妈妈和妈妈之间。我跟手机一样，是犯人，在经受最慎重的审问阶段。

我：“是推销电话了！干嘛搞得这么严肃……”

不是推销电话的号码格式。

妈妈睁大眼睛看了我。我立马把嘴闭上。

妹妹伸手压下我张开的手，一副兴奋的样子，看着就讨厌：“姐姐你干嘛这么紧张呢？从我开始上课到现在你就天天在书店里学习！这几个月里，就没有人跟你说话吗？”

“没有！”我果断回答。

她要表达的意思，特别普通。

爸爸看了我们一眼，对着妈妈说：“你来接！”

“你为什么不接呢？”妈妈。

“这我怎么能接呢！也不是我的电话。”

“这为什么不能接呢？”妈妈看着我，好笑的笑了一下，“她是你女儿啊！你接她电话是应该的，如果她做错了，你是最有资格说她的！”

爸爸挺了挺腰，对着手机屏幕看。这是我头一次希望，爸爸惹妈妈生气，因为它们吵起来就无心管，是谁打电话给我，和我为什么这么晚回家了。只要给我一点点的时间，想一个晚回来的理由就可以了。真相绝对不能说出来，那样做的后果是，妈妈会先骂我一顿，再无止无休的问出给我钱的凌是怎么对我的，我跟他在一起了吗？他喜欢我吗？有时间要好好见见他。更可怕的是，妈妈爸爸会查户口一样问个不停，妹妹也一样。

而我解释跟他没有任何关系，只是普通朋友，妈妈爸爸妹妹她们根本不会相信。

虽然爸爸跟妈妈大部分说话说不到十句就吵起来，但在我和妹妹的事情上，他们却很谦让对方。比如现在，爸爸没有再多说一句话，乖乖的接电话。

电话挂了。

我赶紧伸手去拿手机：“佳佳，我们去洗澡吧……”

还没等我说完，手机屏幕显示刚才的号码。

爸爸直接在屏幕上滑了一下。电话接听了。免提开。

爸爸：“喂！”

电话那头：“叔叔，你好！”

是男人的声音，温柔的语气。

我不敢相信的看着手机屏幕：“是，凌？”

妈妈爸爸全看着我。

电话那头的男人，在走路：“是我！”凌笑道，“我就是问一下，你明天要学的科目是什么？我好拟定计划！”

妹妹在耳边小声问：“凌？是谁呢？”

我没有回答妹妹的问题。妈妈正在用比我还要惊讶的表情，看着我，就连爸爸也一样。

我的脑子一片混乱，随口说了一句：“语文作文！”

凌：“知道了！不过我建议你先学习，外语课！”

妹妹拿起手机，一脸坏笑：“为什么？”她用空出来的手档下我抢手机的手，压着它，“你是我的什么人！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我真想把她狠狠地摔到墙上，扯都扯不下来。妈妈和爸爸，两眼放光的看着，这一次第一次聪明一回的妹妹。同样从他们的眼里，我看到后面的地狱般的画面。

妹妹的在电话里的声音，跟我一样，妈妈好几次都认为接电话的妹妹是我。

凌笑笑：“你跟你姐姐的声音很像呢！我是你姐姐的好朋友，放心不是你想的那样！”

“为什么你会知道我不是姐姐？”妹妹睁大眼睛。

“你姐姐说话没有你那么自然自信！”凌。

妹妹乘胜追击：“你为什么这么肯定你们的关系，不是我想的那样呢？”

妹妹今天的头是被门挤灵活了？以前她可不会这样跟陌生人这样说话的，在别人的印象里，妹妹是个老好不怎么会说话的孩子。

电话那边传来，一个距离很远男人的声音。男人说；终于找到你了。

“因为你姐姐不喜欢我！”凌。

妹妹看了看我，满眼讨厌的好奇。妈妈也看着我，爸爸也一样。

“他的意思是，我……”我还没说完，电话那边就传来了一声巨响。几十斤的重物砸到地上一样。

我问：“怎么了？”

凌停下脚步：“一个喝醉了的大叔撞倒了路边的垃圾桶，现在他的朋友正在拉他起来！”凌又走vaq了起来，“吓到你们了！对不起！”

不在路边。凌不是在路边走着，他骗人。没有听到人群走路的声音，和谈话声，让我确定他在骗人的是，没有车驰过去的声音，一辆都没有。

他在一个偏僻的地方。

只有他跟几个人。

妹妹没有在意电话那边的动静，继续一脸讨厌的笑：“你为什么要让姐姐先学习英语？还有你和姐姐是怎么认识的？”

电话那边又传来一声，刚才的巨响，其中有人疼得叫起来。

“怎么了？”这次是我和妹妹妈妈同时问。

因为声音太大了，还有人声听起来很痛苦。

凌笑道：“没事！大叔好像把垃圾桶当成什么人了，紧紧抱住垃圾桶一起倒了！他的朋友正束手无策的拉他起来。”

“我在你姐姐去的书店里工作！一来二去就认识了！”凌原地停下，“我看她一道题要反反复复翻好几本书才真正明白其中的意思！今天就主动当她的老师，不小心忘了时间晚上了都不知道。以后我会按照学校课程来教她所有的课程！作为朋友的前提！”他好像是蹲着，又好像是在转圈子，“我看了一下她的考试成绩，建议她先开始学习英语是因为，她的所有科目都是中等偏上水平，唯独外语偏低等！我想用，一个月的时间先把她的外语课提上去！”

“你在哪里？”我问。

他又开始走了起来：“去超市买晚餐！晚上买一包方便面打发一下，明天早上在起来做带晚上吃！”

他在打架？

巨响不是垃圾桶被一个喝醉酒的大叔抱倒的，而是被人狠狠地砸倒的。人也不是喝醉酒的大叔，因为那一声痛苦的叫喊，没有醉酒的那种语气。

他不会像电视里的身份强大的那些人一样，离家出走后被想要他命的人一批接着一批找到他，武力值高的他一个个的将他们打趴下。不可能的，正视现实，正视现实，这是现实，不是电视，真的是大叔把垃圾桶当成自己喜欢的人抱着倒了。

我看着手机屏幕：“英语课我是不太好，单词语法，我学着学着就忘了……”

“我在接触英语单词几个月后，它们认识我我却完全不认识它们是谁！谁是谁，谁跟谁是一起的。后来英语老师都跪地求饶，让我放弃学习英语！”凌开玩笑般的说。

英语不好的妹妹，立马问：“可以不学习英语？”

“可以！因为我的其他各项科目全超出了固定的分数！英语学不学都不会影响成绩。”凌骄傲自大的说。

他也会这样？

“这样也可以？不是国家规定分数都是一样的吗？你一定是骗人的！”妹妹不相信，“如果你英语都不会做怎么教姐姐呢？”

凌笑笑：“我没说我现在又不会！我可是在我那年世界第一的剑桥大学毕业生，在英语课中的排名全校前几名。超出预期分数是可以的，不过要经过严格审核通过才会给的！全世界能超出预期分数的人没几个！有的时候二十年一个！大多数人都跟你一样认为分数是固定的，考个满分都不可能。”自动门开关声，他进了一家超市，“帮我拿一包方便面，三块钱的！”

妹妹无言以对的看了看云里雾里的爸妈，和一点都不惊讶的我。我故意忽略她的目光，盯着手机。

妈妈问：“剑桥大学？”

凌认真起来：“是的，阿姨！我保证，艳子的英语成绩一定会考满分！她学习的时候很认真积极，这点我可以保证，也是因为这个我才决定教她的。自学有很多东西都没办法学得透彻，英语就是很好的例子。”

妈妈恍然大悟的叫道：“你是那个男孩？在店里忙得不停的店员。”

电话那边，老板说：“三块钱！这是二维码！”

凌：“等一下，我付硬币！给刚好。”

“是的！阿姨。”凌拿着方便面，走出超市，“阿姨，放心以艳子的能力可以考上一个好的大学！说不定还能考上她理想的大学！我的能力我还是很有自信的！”

妈妈爸爸知道我的目标是，考大学。我向妈妈说明了没有学籍也可以考大学，只要文凭跟得上高中，自考或者学历文凭考试，只要有相应的国家承认的学历证书就可以。妈妈问，年龄可以吗？我直截了当的回答，年龄不限。爸爸妈妈都非常支持我。

我知道他们并没有报什么希望。

“学文科，英语是最重要！”凌，“我建议，先不要去学习理科的科目，如果全部都学，记忆力会超负荷的！理科可以等文科基础打扎实后再学习，这可以缓解脑细胞疲劳超负荷！”

妈妈似懂非懂的问：“我听大姑说，学理科就不要学文科那些课了，学文科理科就不用管了！理科很考大学？文科考好大学难很多？”

“是的！选择文科那么理科就不用管了！文科考一个好学校学习能力很好的人才可以，想考清华大学那些大学，很难！理科不一样，考好大学相对的容易些，只要成绩好！”

“文科出来就是当老师？”

“不完全是，文科出来的人什么都可以做，看个人想干什么！当然工作要比理科出来的人难找一些，学历不是高等的，现在大部分行业都看学历高来招人。老师只是最基本的一条工作出路，富不起来饿不了肚子的专业！”

妹妹喷笑。

“文科理科可以全学？你刚才叫艳子先学文科再学理科，是什么意思？”爸爸发问。

妈妈把手机从妹妹手里拿到茶几上，放在烟盒上。爸爸妈妈都盯着手机，死死不放。

凌已经把爸爸妈妈降的服服帖帖。我坐在茶几上，背对着被供起来的手机。妹妹绕着茶几半圈坐在爸爸身边，盯着手机。

凌回答：“高考只能考一科！先让艳子学文科是因为她喜欢。理科是高考必学！她理想的大学，靠文科是没有希望的！我准备先让她把文科基础打好，后面就专心一致的教她理科的科目！”凌笑笑，“我不是说你能力有限！但理科是最好的出路，对你来说！”

“我知道！很多人都说理科好。你理科怎么样？”我说，看着好好放在大腿上握着的双手。

不失落，是不可能的。毕竟被人直接否定了喜欢的文科，说我靠文科不行。

“放心，我就是理科考进剑桥的！”凌很有信心的笑起来，“明天早上我去接你，就当今天晚上忘了时间，和不小心碰到你的手机关机的事情的陪罪！”

妹妹喊：“我也一起！”

我看了看爸爸妈妈，对着手机说：“忘了时间的还有我！没关系的！我昨天晚上叫了明天的车了！不用麻烦了。”

“那我在店里等你！”凌笑笑。好像拿下什么第一，那样开心。

凌打电话给我，是帮我解围的。他刚才说的话，已经解释了，我为什么会这么晚才回来，还有手机为什么无法接通，是为什么了。

他是怎么知道我的手机号的？

还有考试成绩的？

妈妈和爸爸跟他聊了很长时间，中间没有问他年龄问题。我可以想象出来，爸爸妈妈知道他的年龄时的样子，眼睛睁得大大的，来回看着手机。最后问一句，是真的吗？

我和妹妹洗澡，听着水声潺潺背后妈妈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妹妹也是一样，不过是近距离的摧残耳膜。凌的电话解决了麻烦，但带来了新麻烦。妹妹的问题像永远也问不完一样，问个不停。我都没有回答。

妈妈说过洗澡的时候，不要说话。以前是我说个不停，现在是她来说个不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