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晓

已经过去了几日，听闻龙亦城的病情又加重了，凌悦急得不行，可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办，龙亦城不愿见她，她只能偷偷的叫龙文惜去望，梓楚也是急得不行，看着平日里笑容满面的凌悦如今终日以泪洗面，她担心凌悦，却实体会不了凌悦的那种伤心……梓楚抬眼望着整个凤染宫，越发冷清了下去，自从这次纤衾宫的事情发生了过后，凌悦就把后面来的那拨丫鬟通通都打发去了别处去了，所以再没有人乱嚼舌根，而凌悦一进宫就跟着的那些人，都知道主子最近不高兴，也没有再如从前那般放纵的在前院嬉闹，如今一眼望去门前空无一人……就好像，随着凛冬之至，这凤染宫……也越来越冷了一般。

凌悦觉着，误会是可以解开的，如果龙亦城能好的话，她可以等着以后再好好的向龙亦城讨回自己的公道，可是……现在不能，现在她只想龙亦城能挺过来。

话说那日流夏正准备进去朝阳殿去看看龙亦城，因为龙苍烨告诉过全德――以后流夏姑娘来了朝阳殿，不得阻拦，却看见了凌悦进去了，她在门外什么也没听清，那句“你走”却是清清楚楚的传入耳，流夏觉着，如今只差一阵风来吹吹，也就该倒了吧，那阵风嘛，自然是她流夏咯……

流夏却忘了，龙亦城何时对他认为无关紧要的人加以理睬了去？

是夜，凌悦悄悄的来到朝阳殿，却神奇的朝阳殿外一个人也没有，凌悦不禁有丝担心，万一又发生如同那夜的事情呢，万一……其他觊觎皇位的人此时逮准了时机呢，离言他们怎么这样大意，这样想着，凌悦不觉加快了脚步，才将将准备轻轻地推开门进去朝阳殿内，且听闻一阵女子哭泣声，凌悦本欲转身就离开，脚却不听使唤，凌悦咽了咽口水，轻轻地捅开窗户纸……“阿吾……你不要这样啊，不要丢下流夏，阿吾……你醒醒啊……你醒醒啊”流夏说罢就直接躺在龙亦城身上了，止不住哭泣了起来……凌悦听闻流夏呼唤龙亦城的称呼时一惊，身子止不住的往后仰，凌悦后知后觉，却还是跌倒在石梯处，凌悦才觉着疼痛了一下，马上就意识到了什么，急急起身，去到一暗处悄悄的躲了起来，果然刚刚自己叫出了声，里面的人听见了，凌悦才将将躲起来，流夏就打开了屋子的门出来张望……

凌悦一瘸一瘸的回到了凤染宫，从朝阳殿到凤染宫的路其实不长，凌悦却觉着好长好长……长到，她似乎想明白了一些从前迟疑却没有在意的事情，比如，高贵如龙亦城，九五之尊，真龙天子，却在秋狩时屈尊降贵去教一个宫女习学骑术，比如……那些她不曾在意的他们之间的脉脉对视，比如……太后寿辰流夏额头擦破皮龙亦城的久久注视担心，比如……前些日子，一经流夏口述，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她凌悦就是害死沐婉的杀人凶手……比如……好像太多太多蠢笨如自己从前从未在意的事情，如今都说得下去了。

凌悦才进入凤染宫，却看见了流夏坐在她屋里的凳子上，看着凌悦一脸的错愕，流夏笑了“我想……你知道我是什么身份了吧”流夏兀自喝茶，凌悦只觉着心突突猛跳，“不知流夏姑姑在说些什么，你不就是坤宁宫流夏吗？难不成你不是？”凌悦故作笑颜，说罢也坐在凳子上去了。流夏闻言也不搭话，“我以为阿吾早就告诉你了呢，他也是……怎么这样，我说这样瞒着你不好，他怎么就不听呢”流夏一边说着一边看向凌悦，凌悦桌子底下的手早已经颤抖得不行了，脸上却全是笑意，流夏见凌悦闻言未说什么也不恼，“莫凌悦？怎么办，我还想告诉你些事情呢……”

梓楚看着娘娘已经进去和流夏说了这么久的话，不觉担心了，她悄悄的走近凌悦的屋子门口，没关门，梓楚听得真真切切，“我为何要告诉你这些？想要你死心啊，莫凌悦……你早些放手吧，我只怕……你迟迟不肯放手，届时你的伤害只会更甚罢了”“是吗，我如何不这样认为？流夏……你是在害怕吧，嗯？害怕你的阿吾会真的爱上我，呵~你说……万一，他真的爱上我了可怎么办啊，啊？”流夏闻言冷哼一声。流夏出门就看见了在门口的梓楚，只觉着气愤至极，瞥了梓楚一眼就离开了凤染宫，梓楚看着流夏生气的离开了凤染宫，觉着自家娘娘肯定是占了上风，她也讨厌这个流夏，好几次如若不是她出言，娘娘也不会这样惨……

看着流夏离去的背影，梓楚可高兴了，转过身就进了凌悦的屋子，“娘娘，你真厉……”梓楚惊呆了，凌悦跌坐在地上，眼里还一个劲儿的掉眼泪，梓楚忙忙蹲下去抱着凌悦，止不住也跟着哭了起来“娘娘，你怎么了？你别吓梓楚啊，娘娘……”凌悦微微一笑，“梓楚，我没事，我想吃你煮的面了，现在就想吃……”梓楚闻言忽然笑了出来，猛地点了点头，“梓楚这就去”看着梓楚离开的背影，凌悦的眼泪好似断了线的珠子般直往下掉……

梓楚抬着素面来到娘娘的屋子时，却空无一人，梓楚走近了桌子，放下碗筷，拿起了纸张――梓楚，我出宫去一趟，勿念。梓楚不知道到底今晚上凌悦出去是遇见了什么人，又或是方才流夏来对凌悦说了什么，却隐隐约约觉着真真的担忧。

凌悦不知自己是怎么样从凤染宫出来再到如烟阁找到曼青的，她全程只记着守将说的话了，“这不是被禁足的枔妃娘娘吗？如今怎么能出来了？”“嘿……这皇上的心思咱们哪儿敢猜？要我说，恐皇上知自己时日不多，解了枔妃娘娘的禁足也不一定”“呸呸呸，说什么呢，要别人听见，仔细你的脑袋”……

曼青一开门就看见凌悦这副眼睛红肿的模样，不知发生了什么，凌悦轻轻地抱着她哭了起来，她只得轻抚凌悦的后背，不说话，就这样静静地陪着她，“曼青……你说的对，寻常女子还是不要去招惹帝王的好，不若受伤的只有自己，曼青……怎么办，我好疼……我好难受……为什么？为什么是我，为什么要骗我……曼青……我不敢去问，我怕……我怕他告诉我――是，没错。曼青，怎么办……我不敢去质问他啊，我真的怕结果不如人意……”曼青大概听明白了，这丫头……殇情了，曼青的半边身子都被凌悦哭湿了，直到凌悦再哭不出眼泪来，曼青方点了她睡穴，曼青慢慢的把凌悦扶到床上，静静地看着凌悦睡去的样子，不禁在心里面默默的说了声“凌悦，对不起”而后就去沐浴换洗衣服去了……

――四更天时分，朝阳殿

龙均坤带领一众士兵靠近朝阳殿时，真真的是有点狐疑，为何龙亦城的朝阳殿外门口，一个守着人也没有？他本性多疑，不过今夜……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太后轻轻地推开朝阳殿内龙亦城的屋子的门，来到床边，“我的儿，你怎么这样可怜，临了临了，无人守在身边？母后来看看你啊，嗯？”太后进去过后就看见了龙亦城虚弱的侧躺在床上苍白模样，不由得这样一说，“贱种，你坐这皇位也有好些日子了，不属于你的东西，始终夜夜难安吧？跟你的母妃一样，都是下贱的种，却偏偏入了那老家伙的眼……”太后越说语气越重，不过突然一笑，“不过啊，马上有些东西就会物归原主了，你下去吧，在下面好生待着去”龙亦城微微一笑，太后不解，却也是不怕的，龙均坤走近龙亦城，就这样居高临下的看着龙亦城，“我的好五弟，你让位给三哥吧，三哥会好好的打理荣狄江山的，不会让父皇和你失望的，怎么样”龙均坤觉着如果龙亦城同意，这对将来他统一朝政是会有大作用的，不过，只要龙亦城一拟下诏书，他就会立刻了解了他去。龙亦城笑出声来，“三哥，你这狐狸尾巴藏得可真好啊，嗯？那如若五弟答应了你，是否能留个全尸呢”龙均坤闻言真真的笑了，龙亦城，想不到你也有今天，低声下气的求我龙均坤留个全尸与你，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龙亦城，你该下去了！“五弟，你快些吧，不若我可要反悔了……”龙均坤真的满心欢喜，却不防龙亦城突然就下了床，龙均坤仔细看着，他明明还是那副苍白无力的神情的，怎么能站起来了？“三哥，母后，是不是……有丝失望啊？”龙均坤先是错愕，而后想到了自己的势力与如今的兵力，不由得笑了，“五弟，你可真是的，真真的连三哥也要骗，可……如今由不得你了，你只能乖乖的束手就擒罢了，兴许我念你秋狩时的不杀之恩，能好好的留你个全尸，好好的照顾我七弟和文惜丫头呢”“三哥，你就不奇怪苍烨和离言去哪里了吗？你……就这么有信心？”龙亦城一步一步的走近龙均坤，笑意益增的对着龙均坤说，龙均坤闻言大笑一声，“五弟，恐怕你是太久没有好好的查整查整朝堂了吧，那以沐安为首的一众人，可都是奔了我来呢，哦还有你的骠骑大将军，五弟，你斗不过我的你有多少兵力，我会不知？事到如今，你还是这副不肯求饶的模样吗？三哥我的耐心就要磨尽了呢”龙亦城拍拍手，龙苍烨和离言就进来朝阳殿了，龙均坤奇怪为何外面会没有人拦着这二人，因喊“来人啊，都死了？”龙亦城侧身靠近龙均坤，“三哥，都降了……哦……忘了告诉你，这些日子的装病，就是为了引你出来呢，还有……我手里，除去你所知的兵力外，还有整个西域的兵力，你说，……我今晚上…斗得过你吗”太后闻言一下子摊软在地，龙均坤慌了，“龙亦城，你休想骗我，来人啊，拿下这狗皇帝……来人啊”龙均坤发了疯似的乱喊，他真的真的输了吗，他……他等了这么多年，花了这么多心思心血，拉帮结派，到头来，任然只是一场空吗“啊……啊……老天待我不公，不公啊~”龙均坤声嘶力竭的叫喊着，突然就拿出匕首朝着龙亦城刺去，龙亦城连忙后退，又迅速到了龙均坤的后面，好不留情的给了龙均坤一掌，龙均坤顿时吐血，不……龙亦城还是留了一点余力，不能就这样让他死在自己手里，要让他死在天下人的眼前，龙均坤跌倒在地，匕首丢去老远，是了，是自己输了……“来人啊，三王爷龙均坤，企图谋害天子，打入大牢，明日午时三刻立斩”太后闻言直接就昏迷了过去……

龙亦城看着人把龙均坤等人被拉了下去，就径自出来了，他这真的是不费一兵一卒就把龙均坤所有的兵力收入囊中了，还借龙均坤之手，揪出来了那些个怀有二心之人呢，还终于让太后那个老太婆生不如死了，母妃……你安息吧……一石三鸟啊……龙苍烨和离言看着龙亦城的背影，也觉着为他高兴，这场仗真的打的不费吹灰之力……这倒是意料之外的结果，本以为会大开一场烈仗，谁知……

龙亦城将将走出来就看见了龙文惜静静地看着他，看着看着眼泪还掉下来了，“你知不知道我和嫂嫂这几日担心你担心得要命，你如何这样狠心，就单单瞒着我们两个？嫂嫂都哭红了眼，你还不见她……你……”龙亦城也静静地看着龙文惜，他不知道要说些什么，的确，这件事情他感觉自己考虑不周，不过……他不悔，因为凌悦和文惜都没事，如若凌悦和文惜今日在这里，龙亦城真的想不到会有什么事情发生。龙苍烨闻言就出来和离言一起把龙文惜左拉右拉的拉着走了。

龙亦城命人把一众士兵都带了下去，就一个人在朝阳殿外静静地待了会。离言去而复返，也静静地陪着龙亦城站在外面……

“果然……就知道事情会是这样……”陌染闻言看了王爷一眼，龙轻容朝他一点头，陌染嘴角勾起……

突然就两个黑衣人朝着龙亦城杀来，离言忙忙抽出剑来，同一个黑衣人厮打起来，龙轻容见龙亦城手上无任何兵器，也放下了自己手中的剑，龙亦城看着来人所作所为，心里面敬他是位君子，却想着……左右都是无用的，拿不拿刀剑，于他都是一样的，没有差别……

………………

龙轻容龙亦城最终互相施了一掌向对方，龙轻容还想乘胜追击龙亦城，却看见了陌染遭到离言的致命一击，只得放弃向着陌染去了，龙亦城不意龙轻容会突然歪向别处，然而出手已经收不回了，龙轻容受掌吐了一口的鲜血，龙轻容扶着陌染“如若你今日不追，我日后自会来找”龙亦城本来打算乘胜追击，较之最要的是，他想知道那面具之下的人是谁，闻言却真真的就放了二人离去。“师兄，师兄为何要让他们走？离言不解……”离言还想说什么，龙亦城却突然弯腰，一口鲜血吐出来，离言忙忙问龙亦城怎么了，也不禁奇怪居然还能有人能这样伤了他师兄，龙亦城擦去嘴角的血渍，告诉离言无碍。

这边坤宁宫流夏一夜未眠，她想着，那些她的阿吾曾经许下她的日子就要到来了，她欣喜得睡不着觉……

次日午时三刻，看着龙均坤和一众叛臣的头滚落在地，龙亦城微笑着看向太后，这是龙亦城赏给太后的‘恩赐’，要她亲眼看着自己的儿子被凌迟处死，被铡下脑袋，她却无能为力，只能在旁边观看的模样，那种想要救心爱的人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太后啊太后，你怎么能不去好好的品尝品尝呢？

太后只求了龙亦城一件事，让她余生去独卧青灯古佛旁，替她的所作所为去赎罪……龙亦城应了，龙亦城亲自把她送进去的寺庙，龙亦城正欲离开时，太后叫住了他，龙亦城顿了顿“六弟心性纯良，与你二人不同，我自是不会同待你们一般待他……”太后见自己还没有开口说什么，龙亦城却把她所担忧都说了出来，不禁感激……一仰头……眼泪滑下……

龙亦城离开寺庙，赶回宫去的路上，那些往日的疼痛一点点的浮现眼前，就好像昨日一样，还历历在目，忘之不去……

那一夜，母妃就像是有了未卜先知的能力一般，其实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母妃却真真的担心得不行，手心里面出了好多冷汗，果然就听见了门外的粗暴敲门声，母妃忙把她藏在柜子里，他就这样亲眼看着那些人一剑一剑的刺在母妃身上，鲜血流露出了母妃素白的衣裳，母妃方才告诉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出去，他只能不敢出声的流着眼泪，母妃一定很疼很疼……可是他什么都不能做，他什么都做不了……他想要去救母妃，可是他不能出去，他不能，他不能……“小孽障呢？”“谁知道呢，回去给皇后娘娘个交代就好了，再说……如若他要是在这里，一会子，他如何能活下去？”他看见了那些人全部都走了过后就从柜子里出来，他那时也才五岁啊，他一个劲儿的摇着母妃，叫她不要睡觉，要醒来……忽然就满屋子的大火升起，他慌了，他想要把母妃一起带着离开这里，可是他拖不动……他拖不动！忽然一根柱子就落下来把正在床边的狠狠地击打在地，奈何他怎么样挣扎都起不来，柱子一直在燃烧，他的后背流下了永远也不愿除去的伤疤，他感觉就要死在这里时，他抬眼看了看这个他曾经和母妃生活的地方……如今已成了灰烬，他正欲闭上眼睛就这样也和母妃一样静静地睡去时，却出现了一个身影，他迷迷糊糊的，那人叫他不要睡，他听得到，对……他知道自己不能和母妃一样睡去，他还有事情要去做……

龙亦城在宫中踱步，他现在还有一件事情比较急――他要去找流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