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情义

“方夜，阿离呢？”执明风风火火地走进慕容黎居所，那架势，大有查房之意。

　　正在收拾的方夜停下来，回道：“公孙大人邀殿下品茗下棋，已经出去有一会儿了。”

　　“果然是去见那只花里花哨的孔雀，哼！”说完后，执明王又风风火火走了。

　　方夜一愣，公孙大人君子端方，怎么就成孔雀了？

　　执明出了门，便遇上陵光，他心情糟糕透顶，语气也颇为不善：“不知天璇王前来，有何要事？”

　　“自是来见你的。”陵光蹙眉，开门见山道，“丞相说，你可能会成为我最大的敌人，所以孤王过来看看。”

　　“那是你们魏相谬赞了，本王一个草包国主，有什么可提防的。”

　　“哦？”陵光嗤笑，“真的草包只会千方百计避讳这两个字，而不是主动道出。”

　　执明提高警惕，静候下文。

　　“你对这天下感兴趣吗？”陵光突然凑近。

　　他吓得后退：“不感兴趣。”

　　“可你那位阿离，他很感兴趣，这样，你也不感兴趣吗？天下之争向来血流成河，你就不担心吗？”

　　执明不再作答。

　　“你看，你们每个人都有软肋，你和慕容黎，孟章和仲堃仪，蹇宾和齐之侃。”陵光灿然一笑，“有时候我在想，和你们这群有情有义的人争这江山河海，也不错。”

　　“执明，我们来立个君子令吧？”

　　“君子令？”

　　“就是——天下归谁，各凭本事，但情面需留，予人退路，你觉得如何？”

　　执明惊道：“你觉得可能吗？”

　　陵光耸耸肩：“大家都有弱点，以已度人，便可能了。至少对我来说，我已经失去裘振一次，不想再失去一次。况且，若胜局归天权，这君子令必会实现，不是吗，仁义的天权王？”

　　天玑与天枢和解，不就是因为两国君主的不忍心？孟章为了仲堃仪，提前暴露他那十万大军。倾全军之力，只取将星性命，孟章以此作为要挟，逼蹇宾退了兵。

　　此事初闻是觉得惊世骇俗，但细想下来，陵光之言也未必是空谈。世间情感本就如此，最是复杂，也最为简单，一切从心而已，有何不可能。

　　君子令，钧天史书上最浓墨重彩的一笔，首次出现在两位君王的商讨中。

　　后世因此，给予陵光王极高评价。

　　……

　　亭中烟雾袅袅，茶香四溢，落棋声也别具风雅。

　　“慕容，你的棋风与上次相比，似乎锋利了许多。”白子已无路可走，公孙钤只能拱手认输了，只是好友如今这状态，实在教人担心，“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慕容黎沉默着，犹豫了一会儿，倾吐道：“两种交错出现的记忆，让我分不清过往与现境，看不到来路，每一步走得都很迷茫，所以，我不忍心推开他，却又没有勇气再赌一次。”

　　他，大约就是执明王了。

　　公孙钤道：“可我看，你心中并非全无打算。”

　　“我在等一个人，等他出现，等我死心，也许到那时，就不似如今这般迷惘了。”

　　公孙钤听得云里雾里：“慕容，你是否太执着于过去了？人终究是要前看。”

　　“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说多了，又徒增伤感。”慕容黎摇头，转而道，“看到公孙兄仕途顺利，我也就放心了。”

　　公孙钤笑了笑：“吾王他……总能给我许多惊喜，我很庆幸，他是我的王。”

　　慕容黎也笑着说：“公孙兄才智卓绝，得你忠心奉公，又何尝不是天璇王之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