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柯还需要在国内筹备几天才出国,那晚之后,她和江易余又聚了一次,马上又是学生时代又希冀又恐惧的高考时期,江易余和盛柯被博雅学校的校长邀请到学校做一次简单的演讲。
江易余站在台上看着底下斗志昂扬的祖国花朵,在那一张张尚还稚嫩却已经做好为自己的未来博一份力的脸上莫名看到了以前的自己。
那段时间的不快乐算不了什么,她丧气过痛苦过甚至在以后的许多次都以仇恶的态度诋毁过这个世界,可如今她依旧活的向阳而生。
绝望不过是一段时间,日夜虽是更替但是黑夜里依旧有光。
她辗转几次之后还是愿意用不再傻傻天真的目光看待这个令她欢喜令她悲伤的世界,善恶自分,只要喜欢的人都还在,只要她自诩自己的善多于恶,她便依旧愿意为这个世界添加色彩。
就像她依旧能够笑着站在台上用最为虔诚的语气鼓励他们再拼一份力,用最为真挚的感情祝福他们都能在未来找到属于自己的一片光明。
经过便是一场经历,过去的背后是每一个人必走的未来。
她愿意继续走,愿意抬手挺胸的走。
演讲结束之后,盛柯和江易余在学校的食堂吃了饭,盛柯咬了一口糖醋排骨夸张的便嚼着边举了个大拇指。
盛柯“教职工食堂果然和楼下的不一样。”
她看了眼江易余盘里清一色的素菜,无奈的抽了抽嘴角,
盛柯“江易余。”
江易余.“嗯?”
江易余不明所以的看她。
盛柯“你这样我压力很大啊。”
说罢,她将盘子里的一个翅根夹到她的盘子里。
江易余盯着泛着油光的翅根一阵恍惚,似乎她们刚认识那会儿,她也是大大方方的将自己盘里的肉夹到她的盘子里,然后对边伯贤在一边的心态失衡控诉满不关心。
与当时确实是为了省钱不同,只是最近她的孕吐又因为工作量严重了一些才都点了清一色的素菜。
江易余.“谢谢。”
江易余夹起那根翅根与她相视一笑,咬下大大一口。
吃完饭,她们在校园里逛了一会儿,路过画室所在的大楼的时候,江易余的突然拉住了盛柯,
江易余.“阿柯,我想看你画画。”
盛柯“没笔没纸怎么画?”
盛柯不明所以,直至江易余朝不远处的画室扬了扬下巴。
几分钟后,江易余抱着画笔和盛柯一起抬着画架做贼似的逃出了一间画室,她们跑到人工湖边时才精疲力竭的停下,她们相靠着瘫坐在台阶上看着不远处的“赃物”静了几秒继而默契的笑得喘不过气了。
盛柯笑着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盛柯“你说我们几个小时前还在台上给那群孩子做榜样这会儿当了贼,这叫什么来着…人面兽心?”
果然盛柯在那些枯燥乏味的学习上始终是不上进,江易余笑得更为喘不过气,她笑够了才为这个文科生纠正错误。
江易余.“你是想说表里不一吧?”
盛柯“哦…管他呢差不多。”
差得可多了好吗。
快要步入夏天的凉风吹过人工湖拂过她们跑过后有些红的脸,江易余莫名觉得感触颇深,她没想到她在这所学校唯一干的要被处分的一件事情竟然是在毕业的第五年。
休息够了,江易余撑着地坐起身,她将画架拖到一个适合的角落又照着之前的经验帮盛柯贴好素描纸,做完这一切后她朝不远处的盛柯摆了摆手。
盛柯大喇喇的起身朝她走进,她接过她双手奉上的笔无奈的看着她,
盛柯“怎么想起来看我画画了。”
江易余.“找点回忆,好久没看你现场创作了。”
对于她或真或假的借口盛柯没有考证,她咬住笔杆双手比“七”然后半眯着眼找一个适合角度,她定了形,将那棵随风飘扬的柳树放在景的最左边。
快速的构思好,盛柯利用鱼眼设计在脑海里弯曲了普通的一副景色,她拿起笔在A4素描纸上划下一条收放自如的横线。
盛柯“这分明适合画油画你却让我画素描。”
江易余在旁边轻轻笑了笑没有说话。
就在盛柯大致在纸上勾好线之后,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隐忍的痛呼,她立即收了笔转头便看到江易余眉头紧皱的蹲在地上。
盛柯“易余你怎么了啊!”
她匆忙放下画笔跑到她的身边,江易余咬着嘴唇脸皱成一团,她喘了几口气才断断续续的虚弱说出声。
江易余.“可能…刚吃完饭就跑了一段路,有点胃痉挛。”
盛柯当机立断便想扶起她,她不安的急出冷汗,
盛柯“我送你去医务室!”
江易余刚被她扶起来又“啊”了一声重新蹲了下去,她摆了摆手摇头,
江易余.“不行我一动就疼得慌。”
盛柯“那…那怎么办?我打120吧!”
说着她便立即掏出手机,突然一双手伸上前压下她的手,盛柯不解的对上她的视线。
江易余.“不用,你去给我买瓶温牛奶行吗?我记得附近有一家超市。”
盛柯“好,那你在这等我。”
她嗯了一声重重点头,盛柯立即起身不敢耽误的朝超市跑去。
她从保温柜里拿了一瓶牛奶付了钱后便又急急忙忙跑了回来,然而那个小草坪上却没有了江易余的身影,握着牛奶的的手不安的紧了紧,她不顾不断喘气的身体拿出手机拨打了她的电话。
铃声响了好久都没有人接听,她急的拨乱了长发。
盛柯“江易余!”
她喊了几声她的名字也没有人应,
盛柯“去哪了啊!”
她就差没急的去广播室播报寻人启事了,正四顾找着穿着长裙的那抹身影,手上的手机突然一震,盛柯想都没想就接起,以为是江易余打回来了她二话不说直接开吼。
盛柯“你人去哪了!知不知道我找你——”
边伯贤.“盛柯。”
与她大相径庭的冷静嗓音随着电流传进耳内,附带着丝丝磁性让盛柯一怔,她后知后觉的看了眼备注,半天合不拢嘴。
盛柯“边…边伯贤?”
边伯贤.“转身。”
她微愣,不明所以,
盛柯“什么?”
话筒里传来了他的一声无奈轻叹,像是伴着笑意,他又开了口,
边伯贤.“转身。”
她像是触了电,带动了全身的颤栗,盛柯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猛然停滞了呼吸,她用力的捏紧了机身,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宛若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孩子,将自己的身体僵硬的转了过去。
不需要过度的在大千世界寻找那陌生身影,只要他出现在她目所能及之处便像是的天空之上的北极星。
永远是最为璀璨的那一颗。
边伯贤站在那颗飘扬的柳树边。
他换下了黑白的西装和衬衫,穿着一件淡灰色的连帽卫衣,软软的刘海柔柔的搭在额前,随着湖边和风温柔几分的力度偶尔扬起露出他的一角额头。
盛柯有一种惆怅般的怀念,这一副场面像极了那一次,她站在凉亭的台阶之上,看着眼下的他——即将要被告白的对象。
只不过相比那一次,如今他虽然隔得远了些,但是她可以清晰的看到他脸上浮起的笑意。
胸口的心跳声跳如擂鼓,连带着呼吸都重了几分。
一定是刚才跑的太急了,盛柯想。
可是为什么…面前的景都被蒙上了一层朦胧的水雾,她好像,看不清边伯贤的样子了。
一定是风沙迷了眼,她又对自己说。
边伯贤.“画画吗。”
她听见他绝对称得上温柔的声音。
那一刻,盛柯知道了一个道理,自己永远是骗不过自己的,无论她找了多少个借口,她的心还是坦然的告诉她:
别装了,你就是喜欢他,义无反顾的喜欢他。
她愿意为他拿起笔,愿意为他画画。
她重新换了一张画纸,这一次的构图比上一次很简单,她不需要考虑突出各个景物的特点,这幅画的主角只有静静靠着树干的他。
这幅适合油画的景突然就变得适合素描了。
他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是在特意的摆pose,更像是垂着头在暗暗发呆,盛柯突然瞳孔颤抖,笔下的直线差点勾的弯曲。
怪不得江易余要选这个地方,在她偷偷藏得那本素描本里她曾画过这棵大树这篇湖泊,只是她从来没去留意过,因为相比于那些,这幅画里多出了一个元素也是最为瞩目的一个元素——
边伯贤。
那是她偷偷画的。
盛柯勾勒着他眉骨,他的鼻梁,他的下颚线,她像是回到了刚学画画那会儿,每一笔都小心翼翼。
盛柯“边伯贤,你知道我为什么很少画人像吗?”
边伯贤.“嗯?为什么。”
他慢慢抬起头,看向盛柯垂下的眉眼。
盛柯嘴角的笑意被挡在画板之下,她没有选择抬眼看他,画中的人的轮廓已经勾勒出形,她并不需要一直看着边伯贤画,那张脸她早就临摹了许多次,无论是在纸上还是在脑海里,更无所谓的现实还是梦境。
他三庭五眼的比例都像是一笔笔的数据被她深刻的记在脑海里。
盛柯“艺术都是要付诸于感情的,我可以假装我很喜欢一棵柳树,也可以假装我很喜欢一片湖泊,但是我没有办法…去假装我很喜欢一个人。”
盛柯顿下笔,她抬眼对上男人清澈的眸子,她笑道,
盛柯“总该,要有什么东西只能留给喜欢的他。”
她清晰的看到他正用她希冀许久的目光静静看着她,她不能用“让我去死都可以”的幸福感来夸张描述,她的内心相反很平静,跟湖上别风泛起的圈圈涟漪一样平静。
她喜欢这种这种平静,跟岁月一样。
她看到他笑了,他移开了视线看向人工湖的尽头,半晌,她听见他的被风带过来的声音。
手下没出息的下重了力,折断的笔尖倒映在眼底。
她听见他说,
边伯贤.“如果不介意的话,你以后想画人像的时候我就给你当模特,随叫随到,终身免费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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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生修成正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