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29 全世界路过

江易余坚持上诉，开庭那天，江易余和倪黎坐在旁听席里，身边的倪黎素面朝天，她瘦了不少，眼圈青黑，像是大病了一场。

她面无表情的端坐着，背脊挺直，直至鹿晗被两个警察带上来时，她落在大腿上的手才猛然收紧。

鹿晗脸色漠然，垂着头没有看任何人，刘海随意放下盖在额头，他脸色苍白嘴唇干裂，两颊本来就瘦，如今更是凹了进去。

暗蓝色的囚服犹似麻布套在他的身上，与平时注重仪态的他大不相称，那一定是世界上最丑的衣服。

他被押坐在嫌疑人席，江易余只看能看到他的背影，一个警察解开他的手铐站在他的身边。

江易余不知道她盯着他看了多久，只知道他始终将自己作为一个背景布，一动不动。

蒋静茜和钟虞佳被带进法庭的时候，鹿晗也没有动，江易余只听到空旷的法庭里那几震颤抖的声音在诉说着所有人都认为的真相。

蒋静茜一口咬定他们不知道蒋骥会撞人逃逸，她只是心疼唯一的弟弟而失去了道德底线，动了私心想让他活下去才让钟虞佳去给他送钱。

而钟虞佳在法庭上痛哭，她抱紧了自己，仔细的说出每一个细节，直至她说到蒋骥将她压在身上要强奸她时用哭声代替了后话。

法官问鹿晗，他干了什么。

他终于抬起死水似的眸子，仅仅直视着法官的眼睛，

鹿晗“我杀了他。”

江易余终于不敢继续听下去，她捂住嘴弯下了背脊将头埋下大腿。

法官又问：“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用始终毫无起伏的声音，说着好像只记住了字体的台词，

鹿晗“他动了不改动的人，他该死。”

身侧的人霍然站起，江易余抬眼看去的时候倪黎已经被两边维护秩序的警察拦下，她奋力的挣扎着在距离鹿晗短短半米的地方怒斥着。

倪黎“鹿晗你胡说什么！你他妈是疯了吗！！！”

“砰！”法官敲下法槌，眉头紧揍，“请旁听席安静！”

一个小时多的开庭已经让法官有些不耐烦，所有的时间线都已经清楚，嫌疑人也供认不讳，实在是一场没有难度的判决。

他又一次落锤，嘴巴张开时冷硬的弧度勾兑着嘴边的法令纹，他漠然的盯着中央的审判席摄像头，念着那一段段早就熟记于心的法令条例。

太阳穴突突跳着，江易余愣愣的瞪大眼睛盯着他不远变着形状的嘴型，她听不进那些繁冗的前缀，最重要的一记结尾被法官用冷漠的语调磨成一把长刀，狠狠的从劈在了她的头上，直达心脏。

她瞳孔骤缩——

“判以鹿晗十三年六个月的有期徒刑。”

她霍然站起身，盯着全场最为恍若未闻的那个人。

他安静的垂着头，他安静的重新被戴上手铐，他安静的被两边的警察拉起朝出口走去。

倪黎“鹿晗！！！”

一阵肝肠寸断的呼唤震慑了大厅里的所有人，鹿晗脚下顿住，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表情，可所有人都看到他没有转头。

他连最后的目光都不曾给她。

如果鹿晗在那一刻转过头，他便可以惊讶的看到那个做什么事都懒散至极、嘴里不饶人的女人第一次在他的面前哭得像个找不到妈妈的孩子，她扑在木质的栏杆上，通红的眼底只有他一个人。

全场最狼狈的一个人，此时却戏剧性的成了倪黎眼底的全世界。

倪黎“鹿晗你就算是死也不能是因为她！”

她喊哑了嗓子，带着歇斯底里的绝望，她裹着这辈子最为盛的一份怒意不甘心的咆哮——

倪黎“就算你恨死我我也不允许你待在那里！就算你出来后想要杀了我我也绝不允许她害了你一辈子！！”

依旧是那么的霸道无常，她的誓言倒像是一场无从取证的安慰，带着世人不相信的嘲讽承诺着余生。

鹿晗比身边错愕的警察先一步反应过来，他迈出脚走出大门，他习惯性有些驼背的背影成了倪黎每晚为之翻来覆去的梦魇。

他从她的全世界路过，哪怕精疲力竭也不愿意停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