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破冰

傍晚时分，我披上了外衣在宫墙边上游荡，脑海里不停回想着白天安山对我说的话，笼中鸟，世间鹰，究竟哪个才是我真正的归宿？师父说，万事皆有因有果，回到这并非我本意，我只道是我执念太深，想着既来之则安之，却没料到小正对我的冷漠，我也是个女子，脸皮再厚也会有个限度，别人不喜欢我，我也不能霸着人家，可若是不喜欢，却为何对我做出那样的眼神……我天性自由，绝不是这宫里的女子，可若出去，就再也见不到那个人了……

我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着，好像这样就能知道自己想要的答案。而此时，一个身影坐在宫墙上好笑地看着我，我定眼一瞧，顿时吓了一跳，这不是我烦恼的根源吗！

他坐在那，身后的风吹过，一片飞絮夹杂着他乌黑秀丽的长发，我不禁感慨，这人怎么长得比女人还好看！

小正既然看到了，还不把寡人弄下来

我瞬间好像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捧着肚子大笑起来。

小正笑，再笑，再笑我把你扔出宫去！

我拍了拍手表示无所谓

叶隐大王，您能下来再说吧！

说完我便大步流星的朝宫内走去，却不料一阵风划过，一个温暖的环抱紧紧抱住我，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小正小没良心的，寡人可是为你而来，你忍心让寡人吹风吗？嗯?

他说“嗯”的时候故意将其拖了个尾音，本来厚脸皮的我，听了他这一番话，瞬时脸就红了……

叶隐你……你怎么下来的……

依旧是那个距离，他丝毫不曾移开

小正你说呢？你当真以为寡人下不来？

叶隐登徒子！

小正古有人名为登徒子，翻墙而入抱其女眷从而娶其为妻，这么说，小隐，我抱也抱过了，亲也亲过了，你愿意做我的妻子吗？

空气一下就凝固了。

他抱着我的手也一下一下地松开了。我不知道该如何说，身后的这个人，是我心心念念的人，可我真的愿意一辈子呆在他身旁吗，我是人，容颜衰老是在所不过的事，而他是秦国的大王，未来的始皇帝，他真的能一辈子初心不改吗？

小正我曾想过若有一天，能将大雁送到你手上，却忽略了你本就是大雁，怎可允许我做如此之事。

他笑了笑，声音显得如此沧桑。

小正不过没关系

他掰过我的肩膀

小正我可是秦国大王啊，寡人既能将吕不韦逼走，娶你，我还是有信心的。

他不说还好，一说我就来气，一巴掌推开他，然后大步流星地往住所走去，但转念一想，有觉得不解气，于是又跑回来，再次推了下他，朝他吼道

叶隐你不说还好，这样一说，你就是因为吕不韦给了一摞莫名其妙的书就怀疑我！

对于这样的质问身为秦王的嬴政当然是不爽的，我缩了缩脖子等待暴风雨的来临。但看见的是他猛吸了口气然后缓缓道

小正是寡人的错。

……

这一秒，我惊呆了。我素来知道小正的性格，纵使他有天大的错误，别人也得说他是对的，如今竟为了讨好我向我道歉……这该不会是个假的吧。于是我又试探地问了问

叶隐那你前段时间还冷落我！

小正寡人的错

叶隐你还推到我！

小正寡人的错

叶隐你还凶我，不让我进殿！

小正我没有凶……

叶隐哇——

小正寡人的错……

惨了，这真的是个假嬴政。

他见我以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他，很是不开心，用手点了点我的头

小正寡人都道歉了，你还有何不满！

叶隐我要你以后都不许怀疑我，要有空就来看我，不许冷落我，还要不限制我的自由，让我可以随意进出大殿！

小正这……

叶隐哇——

小正行行行

他抹了一把汗，连忙答应。

接下来几天过得也算安稳，小正像是吃错药一般，每天晚上都翻墙而入，到了时间又偷偷地爬出去，搞得我们像偷情一样，有时我也回想，要让后人知道他们秦始皇是这样的“调皮”，那些考古学家一定会气晕过去吧。

而安山那边也在等待我的回答，可小正这几天的无微不至，让我实在狠不下心来离他而去，便婉言谢绝了安山。得知我的想法的她，一只手指头指着我的鼻子，半晌才冒出一句“朽木不可雕也”。

安山我是得罪了，可美人那就不是这样的情况了，美人对于那天我的无理非但没有追究我的责任，反倒对我比以前更加热情，有时我都怀疑她其实是“抖M”属性了。

日子过得还算舒畅，好像回不回去都已经无所谓了。

而这一天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当王美人到达这看见我时，丝毫没有惊讶，看得出她早知我来了这。她先是与美人寒暄片刻，便拉着我去了偏殿的花园闲聊。

闲聊的内容与先前无二，只是多了几句关于吕不韦的消息。她说，吕不韦虽位处封地，割了相国一职，但其余六国纷纷前来以重金聘其为相，吕不韦不知收敛，以后必定有大患。

的确，吕不韦曾有两次迁移前往封地，第一次是去河南，第二次是去四川一代，而他死便是死在前往四川的时候，想来，离他的死期不远了吧。

毕竟是有交集的人，我便与王美人叹息了几句，大多是说其功高盖主，生不逢时之类的。

王美人离开时笑眯眯地拍了拍我的手然后说着什么好福气之类的，还让我晚上如往常就好，别瞎逛。听得我是云里雾里的，但还是只有乖乖点头。

到了晚上，我依旧坐在花园的石桌边，等待着小正的到来。

不一会儿，一个温暖的环抱笼罩在我身上，我笑了笑，抓住他的胳膊，在他怀里蹭了蹭。

小正我有东西送你

他轻声道。

我歪了歪头，示意他拿出来。

他将我从石凳上拉起，然后抓住我的手就要带我离开。

叶隐诶诶诶！

我及时制止了他

叶隐去哪？

小正你不是要神秘吗，保密！

我暗自失笑，不知是不是与我待久了的原因，这位大王竟越发幼稚了起来。一些新颖的词汇在他口里说出丝毫没有一点违和感。

他拉着我到了一片小河边，在远处瞧，这里好像泛着红光，我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匆匆地跑上前去，在我看完全景时，我不禁捂住嘴巴。

河面上泛着无数的花灯。因为这个年代是没有纸的，仔细一看，没一朵花灯上都是由薄薄的纱布包裹的，一朵花灯，损耗的不止是一块昂贵的纱布，更是手工的费用，因为这些花灯说白了，就是一个小木船上载着一个小灯。记得我当初只是与他提了一次便有了如今的景象，只是……这代价恐怕已经超出了我的承受能力了。

我扯了扯他的衣服

叶隐这一池子的灯得花多少钱啊！

小正嗯，的确

他赞成地点点头

小正所以这么贵的礼物恐怕我这一世只能送这一次了。

叶隐就是就是，否则别人就要骂你是昏君了！

小正我就想学学昏君是什么样的。

叶隐那现在尝到滋味了？

小正嗯……

他一手撑着头道

小正好像还不错

我白了他一眼。

他用手肘碰了碰我

小正诶，别人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只为博美人一笑，我也做了昏君，你也笑个呗。

我刚想说:“人家是为美人不要江山，你能比吗！”却想了想，觉得这样不妥，便敷衍地笑了笑。没料到这人居然嫌弃地看着我，然后说

小正算了，你还是别笑了

然后他转过身去，我好奇，仔细一看，这家伙居然暗自偷笑！

叶隐好啊你，你又偷笑！

他不语，只是将手搭在我的肩上与我静静地观赏这片星池——以池为天，灯为心。这是他送给我的礼物。

也许明天这片星池会就此毁灭，一去不复返，但我的手会与你紧紧握紧，永不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