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相见却相煎

两段时光不断往复纠缠，少年青涩瘦弱的手臂与一双坚实的，带着薄茧的手相互交错重合。

金忱终是鼓起勇气转动锁芯，推开了审讯室的门，情绪激动的凰灿此刻似乎十分疲倦，深色怔忪地盯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发呆。

　　听到响动反而迟钝了几秒才机械地转过头去，见是金忱，竟也没有她在人前那般亢愤，又重新转过头去，神色恹恹地轻声开口道：

凰灿“你终于来了。”

金忱对凰灿的态度感到疑惑不解，他原本已经准备好面对的是暴风骤雨，没想到竟如此云淡风轻…

金忱“…我…”

面对如此反常的凰灿，金忱倒显得一时之间十分不知所措起来。

　　凰灿倒也不甚在意，只听她既淡薄又哀婉地自嘲道：

凰灿“…这次又想骗我什么？”

金忱闻言立即怛然失色：

金忱“凰儿！我没有！我——…”

他脚步踉跄，欲靠近凰灿，却听凰灿打断他，点着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

凰灿“我知道了，知道我们在办遗体丢失案，你作为尽忠职守的好下属，特意来向我探探口风的吧？”

凰灿露出一脸玩味又无赖的笑，对着金忱摊手道：

凰灿“不过你要失望啦，我现在拜你所赐，恐怕都自身难保了，秦组长更不会让我碰这个案子，你请回吧。”

金忱“不不不！凰儿…”

金忱几乎一步扑到凰灿面前，语无伦次地辩白道：

金忱“我没有…我只是——…”

凰灿“…你没有？！”

凰灿从椅子上轰然而起，声音骤然拔高道：

凰灿“李金忱！我们在一起近九年，你就拿两个谎言骗了我九年，这段感情几乎全都是在谎言的加持下延续的…”

凰灿猩红着眼眶，颤抖着用手比了一个“九”字，然后自言自语地苦笑着流泪冷嘲道：

凰灿“…你现在告诉我…你没有…呵…”

金忱闻言颓然地瘫坐在凰灿面前，尽数抛却自己所有的傲然，哽咽道:

金忱“…是…我承认…我骗了你…”

他将掌心摊开，双手抱头，十指狠狠地扯着头发，无助地道：

金忱“那是因为我怕，怕你抵触我，怕你远离我…更怕你…恨我…”

凰灿望着眼前低声下气，甚至几近泣不成声的男人，忽然忆起那一年，在青翠欲滴的草坪上，那位意气风发的少年。他那双曾经温厚的掌心，此刻深深“嵌进”头皮，骨节泛红。

　　金枕得不到凰灿的回应，只听见低低地抽泣声，他也不在意，只是自言自语地，宣泄般地倾诉着，仿佛多年压抑的洪流，在今时今日一泻千里般汹涌地奔流…

金忱“…有好几次，我都想告诉你…可是话到嘴边…我又咽了下去…我怕我会从此失去你…我不敢想象你不在我身边的日子…”

凰灿叹息一声，朝金忱伸出手来。但金忱低着头，俨然像一个赎罪者，忽略了凰灿颤抖不已的双手。

对于金忱以及那段冗长的情感，凰灿此刻只觉得疲累不已，她无法再去怪怨一个毫无安全感的“孩子”，也难以释怀一个一次又一次欺骗她的男人，尽管那些谎言都是善意的。

好像暴风骤雨毁灭般的席卷而来，欲图吞噬整个世界，然而风卷残云过后，最终只余下了一片萧瑟。纵然这个世界依然存在，却不复曾经的鸟语花香…

凰灿“金忱…这些都是站在你的角度去思考，我无法反驳说它并无道理，可是你有没有站在我的角度想一想？…你是我心爱的男人…我被我心爱的男人欺骗，我心里是什么滋味…？”

说着，凰灿神情恍惚，一步一步，摇摇欲坠地地往审讯室外走去。

凰灿“…我觉得我们彼此之间需要冷静一下。”

说完，她身形顿了顿，全身战栗地倚在门框边，沙哑而呜咽地道：

凰灿“金忱，你知道吗？我爱你…到现在依然还爱你…”

背后颓败的男人听到她如此说，骤然抬起头来，眸中的光点如星火燎原。

金忱“凰儿…”

凰灿“但是…”

凰灿闭着眼睛，将下唇咬得发白：

凰灿“我爱你是真的，不敢再信你，更是真的…”

金忱的手臂在一刹那无力地垂了下来，眸中的希冀，犹如那绚烂无比，却只绽开一瞬的火树银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