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存心躲避柳暗花明 宫中求生趣问喜好（2）

太子的违法违纪行为日益猖獗，一则是他自己性格使然，二则跟着他的人平日作威作福惯了，一时难以收敛得住。参太子与其门臣的奏折堆了一堆，康熙气得拍桌子，被他这个最为宠爱又不争气的儿子折腾得茶饭不思。

我如今倒成了李德全的福将，有时皇帝老儿吃不下饭，便派人来传我，变着花样做些新奇东西，或者巧妙地劝上几句，倒也时常有效；有时看折子看得晚了，李德全不敢劝，也是把我推出去。康熙指着我道：“你这张嘴，朕就是不听也找不到理由，管得比朕的格格们都上心。”我笑着道：“那可是若曦的福气，格格们都不常伴在皇上身边，奴婢是占了天时地利人和。”老头子笑着点头，笑容却颇有些落魄。虽贵为天子，毕竟年纪渐大，偶尔也是会渴望亲情的温馨。

入宫这几年，我已从当初的抗拒渐渐变成了接受，既然无法改变事实，何不把这份差事当作事业来做？管吃、管住，还有工资拿，福利也不错，只是少了些自由，多了些谨慎，说话做事都按照规矩来，只要不行差踏错，日子倒也舒适。

在八阿哥府上时总是无聊得没事找事，如今我除了正经工作外，所看的书都是与茶有关。有时琢磨出些新鲜事儿来，哄得皇帝妃子们高兴，自己也得到不少好处。宫里是个非常现实和残酷的地方，宫女和太监都是低贱的奴才，在主子处得宠的，别人都会给你三分颜色，不会为难你；若是那不懂人情世故的，就只有被主子或别的奴才奴役打骂的份。

既然低贱，那就先自个爱惜自个。第一就是不能生病，先不说病得是轻是重，宫里的太医都是给主子看病的，太医院那些势利眼们绝不会认真给你看。有人去说了，让药童随便抓些药应付过去，病好了是自个命大，治不好或者死了，也只能怨自个的命不好。

为了让自己不生病，我总是想办法锻炼身体，有时在院子里跳绳，或者在屋子里做俯卧撑。如今我唯一的想法就是：做好工作，然后活着，尽可能好地活着！

康熙四十七年在热闹的新年气氛中如期而至，元宵后没多久就闻到了春的气息。

前一晚值夜，回到屋里小睡了两个时辰，怕晚上走了乏不敢多睡。跳了一会绳，抬头见院墙外伸进来的老槐叶子绿得正油，天空蓝得犹如浩瀚的海洋，想着不能辜负了这大好的春意，便掩了院门，一路往御花园走去。

才走了没多远，十阿哥与十四阿哥迎面而来，忙侧了身子请安。十阿哥粗声道：“又没别人，你哪来那么多礼？”十四阿哥冷哼一声，看向别处。我立起身子，看着十阿哥微笑道：“要回府了吗？”他笑道：“准备去八哥府上。”我想着已有一段时日未见过八阿哥，便道：“请十爷替我向八爷请个安，道声吉祥。”

十阿哥还没说话，十四阿哥冷哼一声道：“你若真惦记着八哥，用不着这些虚礼，你若心里惦记的是别人，又何苦做这些给人看。”我一愣，皱眉道：“十四爷此话怎讲？”他冷声道：“上次用茶烫自个的事你忘了？我如今倒想好好问问你，好歹你也是从八哥府中出来的人，为何胳膊肘往外拐了？”

我被他说得心中来气，也冷声道：“你们信也好，不信也好，上次的确是若曦的无心之过。今儿个我也把话撂在这儿了，信不信由你！”十四阿哥双目一瞪，说道：“是与不是你自个心里清楚！”十阿哥见气氛不对，赶紧站在我们中间道：“怎么又吵起来了？十四弟，八哥还在等我们呢，还是赶紧出宫吧。”十四阿哥大力一甩衣袖，转身就走。十阿哥看了我一眼，只得匆匆追了上去。

我被十四莫名其妙地发了一通火，心里也是气恼，一面走着，一面心里想道：我真的不曾惦记着八爷吗？我什么时候惦记着别人？已经三年了，八阿哥每一年都问同样的问题，同样得不到答案，可事实上，我自个心里也没有答案。

正在出神地想着，一下子撞到一个人身上，差点站立不稳摔倒。那人忙伸手拉住我，我一看原来是十三，忍不住骂道：“你个促狭鬼，看见我也不叫一声！”十三笑道：“就是看你想得入神，偏要看看你会不会撞到我，好给你往后提个醒。”说着带了些戏谑地望着我，手握成拳头抵着下巴，笑道：“对我投怀送抱倒没什么，若是别人看着这么个大美人冷不丁跳到怀里，你猜别人会怎么想？”

我往天空丢了个白眼，一把推开他道：“谁有你这么无聊？心里正烦呢，不与你瞎说。”抬步便要走，他两步追上来，说道：“你上次让我打听四哥的喜好的事情……”我摆了摆手道：“今儿个没心情说这个。”他也就不说了，挥了挥手道：“去吧，只是不要再一边走路一边想事情，如是撞到别人，可会惹出事来。”

我笑了笑，提步就走，经过他身边时，肘子在他腰间猛拄了一下，听着身后传来夸张的“哎哟”一声，我嘴角含着笑，顿觉心情好了许多，耳中也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经他们一闹，我早已没了心情闲逛，索性回了自己住的小院，拿出八阿哥让人带给我的《煮茶小品》打发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