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肖云天来接茅小春,扬帆站在远处看着,气得踹了几脚车后胎。他心里升起对肖云天的妒忌,但更深的一层是在生自己的气。
扬帆对着前视镜仔细看了自己的皮肤和眼睛,知道自己这副皮囊确实不比当年了,也比不上白白嫩嫩的肖云天。
回到家里,扬帆把领带一松拧到一边,捯饬了一口大气。
扬帆冲了一杯茶,拿起瓷白的杯子来时,低眼看了杯里淡淡的青黄。脑子却不住地萦绕着,她喜欢那个男人什么呢?自己在她眼里就这么不堪吗?茅小春说自己的眼神变了,有变得很滞暗吗?扬帆自拍了一张,怎么看自己怎么觉得别扭。他决定有机会的话,下回仔细看看那小子的眼睛。
一个下雨天,扬帆和撑着伞从外科楼回来的茅小春在楼梯口相遇。
“春春,那个,有时间吗?”扬帆问。
“没时间。”茅小春扭头就要走。
“下班我在停车场等你。”扬帆说。
茅小春像没有听见一样快步离开。
茅小春心里念叨的是,扬帆又想说什么,和他之间还有什么好说。他说等自己,如果自己不去,那以后见面怕是连招呼都不用打了,茅小春纠结了。
看着时针划过六点,春春手里转着签字笔,30秒过后,她把笔放好,脱下白大褂,拿起包包。听听他说什么吧,茅小春边走边想。
扬帆穿着紫色衬衫和西裤,站在茅小春的红色小汽车旁。她还是来了,扬帆脸部紧绷的皮肤舒缓下来,方才的的焦灼和犹豫都不算什么了。
“春春,你来,我很高兴。”
扬帆的微笑,看得茅小春浑身不舒服。
“想说什么就说吧。”
“春春,我知道你嫌我不干净,但你有没有想过,我每天都还在治病救人。”
“是,你想告诉我,你吃点回扣跟你治病救人可能不矛盾,可事实真的是这样吗?他们给你那些钱从哪儿来?还不都是从病人身上来的?”
“整个医疗大环境都是这样的,你以为只有我一个人这样吗?”
“我知道,我知道别的医生包括我们仁合医院,都在做这样的事,但是你不行。”
“为什么我不行?告诉我。”茅小春的话使扬帆敏锐地嗅到自己她心里有特殊的位置甚至意义,他眼睛豁地亮了,有些激动地向茅小春靠近。
“因为……”茅小春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本以为自己不会紧张的,可这么近的距离,她的心跳还是不争气地加快了,呼吸还是有些不稳。
“恩?”扬帆注视着茅小春,那眼神写满质问和期待。
扬帆越靠越近,茅小春平复了紧张,伸出手来搭到了扬帆胸口,扬帆顿住了脚步。
“因为,我希望你,一直干净。”春春抬起眼睛平静地看着扬帆说。
“春春,你是在乎我的,对不对?”扬帆把茅小春的手摁在了自己胸口的位置。
茅小春脸红了,想挣开扬帆把手拿下来。
扬帆松开了她的手。她收回手,脸别到了一旁。
“我不信,你对我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扬帆的话,
轻柔而有点委屈,甚至有些不甘。
“扬帆,你想太多了。”
“春春,我想告诉你,虽然你现在看我不顺眼,但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看我正眼看我,看到我整个人的。”
“你跑题了。”
“以后再见,不要对我那么冷漠,好吗?”
“这个要求不算过分。”茅小春轻描淡写地说。
“我就当你答应了。”扬帆很高兴。
“今天就聊到这儿吧,你也一把年纪了,以后别做这么没分寸的事了。”
茅小春假装镇定地说,然后绕过扬帆打开车门进了自己的小汽车。
扬帆的天空飘过两片云彩,不由得笑了起来,觉得心情清爽了不少。
茅小春刚刚以为看明白自己了,但现在又不明白自己面对扬帆流露出的温柔和委屈,为什么会有些心软,他逼近的脸庞使自己没有办法再把他当可怜人俯视,或许,他并不是,自己以为的可怜人,茅小春在自己跟扬帆之间立起来的墙松动了。
茅小春决定不再往下想,她开始觉得扬帆像病毒一样碰不得。肖云天的电话打来,春春一下子就进到甜蜜的现实中,可以不再想与扬帆有关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