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验证了答案，茅小春心里还是很难过，现在的扬帆，让她失望。她在陆晨曦面前维护扬帆，其实是在维护自己那个曾经的“小扬哥哥”。她咬着嘴唇，掰了掰手指甲，决定以后把扬帆当见面打一声招呼的人就好。

扬帆失落地开车回家，她的反应本来也在自己的预料之中，但为什么自己还是会伤心。

讨厌自己的人很多，但偏偏不想她是其中一个。

扬帆想不明白，自己居然期望和她修缮关系，现在自己和她的关系好像连朋友都不算，做陌生人是最合适的，但又不甘心。一支烟抽完了，扬帆把那烟头点没在玻璃缸里。

他把那烟灰挑到指尖弹了弹，连离婚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纠结过。对于今天出现在自己眼前的肖云天，扬帆心里觉得他跟自己不像，正如他不相信世界上会有两张一模一样的叶子。

肖云天出神经内科的时候，发现身后的护士看着自己说悄悄话。他也觉得很诧异，但并未觉得困扰，只觉得缘分神奇而已。在韩国生活了三年，他身上还有韩国人的交际习惯，也还喜欢吃泡菜。刚开始他会在上海吃最接地气的韩国料理，炸酱面，因为便宜。但本土的美食很快就吸引了他，他渐渐发觉还是中国菜吃不腻。肖云天偶尔会想起前女友朴燕姬。

茅小春换上宽松的睡裙在床上玩手游，也会想起肖云天那张脸。

她觉得这个人很有趣，头发散散的，脸上像带柔光一样，特别是那件米色毛衣，一想到这里就有种幸福感从心底滋生，蔓延到每个毛孔。他腼腆的笑容像不经世故沾染的纯白，一层薄薄的胡屑又平添了几分岁月打磨的味道，他毕竟和记忆里的小扬哥哥是不一样的。小扬哥哥从来都很平静，自信到深邃，这个叫肖云天的人明显有些手忙脚乱，但也正因为这慌乱，让他显得很可爱，无形中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包括三岁的年龄差。那个小扬哥哥是散发光环的，即使他抱过自己，她也只敢把他当哥哥，而这个有些傻气的男人，却是可以触碰的，一伸手就可以触碰到。茅小春告诉自己，这个人叫肖云天，不是年轻时的扬帆。

晚上扬帆那张有些冷峻的脸出现在茅小春的梦中，她挠着头发醒来，觉得自己的生活被与扬帆有关的脸包围了。

下班回家，茅小春打开笔记本和许久不聊的石胜人聊了越洋视频。

“胜，我居然见到了和当年那个人很像的人。”

“他叫什么名字？”

“肖云天。”

“你的扬，他怎么样了？”

“就那样吧。”

“我以为他会追求你的。”

“说什么啊你，死阿胜。”

“没有啦，那么说你是真的很讨厌他咯？”

“恩。”

“春，其实我觉得你应该试着跳出来看看，可能你只是舍不得抛弃当时他带给你那种感觉，你以为自己要记十几年才对得起这份美好，其实与他无关，我这么说你能懂吧。”

“懂，可连我自己也搞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

“没事，时间会给你答案的。”

“胜，你这么能说会道的，怎么不撩几个妞？”

“因为我喜欢的女孩子不喜欢我。”

“那你快别傻了，赶紧放下吧。”

“你说得容易。”

“哈哈，说来也是。”

“行了我的酒调好了，先不跟你聊了。”

“恩，好的。”

石胜人爽朗的音容笑貌让春春暂时得到了放松，来自朋友的关心让她觉得自己在上海不寂寞。他的话给她启发，她合上笔记本，决定多看看和印在自己脑海里那张脸不一样的人和物。

自己已经二十五岁了，她的小扬哥哥到离开的是时候了。

肖云天下班回来，偶尔会拿起画笔画画，拿起笔来又不知道要画什么。穿着白大褂的茅小春在他眼里格外英气，虽然她会用略为无语的语气对自己说话，但他能感受到她的温暖和善良。

难得有空，肖云天背起画板来到广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