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没有人,伊索也不远呆在求生者休息室,早早地走进了自己的房间,整理着自己的箱子,经过之前那一番折腾,箱子已经变得乱七八糟了。
细细想来,在房间里并没有什么值得做的或有意义的事情,但伊索却在房间里独自呆了一上午。
监管者休息室
美智子听说来了个新人,要去看看吗?
美智子还是一如既往最先带来了消息,而她更是十分期待一个职位是“入殓师”的人会有怎样的行为表现,活泼、冷漠、善良?还是……可怕呢?她拭目以待。
约瑟夫有新人?
约瑟夫抬起眼眸看了看美智子,似乎在问“他在哪?”美智子和其他人早就习以为常,这意味着,他要去拍照了。
至约瑟夫的兄长逝世的那天起,约瑟夫会对身边每一个人、每一件事甚至于每一角风景,他都会以照片的形式记录下来,希望有这么一天,照片里的东西能够立体地呈现在他眼前。
美智子现在应该在210。
约瑟夫一愣。
约瑟夫我隔壁?
休息室虽然分开,但楼层都是相同的格局,每一层20间,求生者监管者均分,各占一半。若他们走上阳台,都可以互相看到彼此。
约瑟夫上了楼,有规律地敲了敲伊索的房门。伊索本不愿动,但想来自己毕竟是个麻烦,便把箱子收起来,起身去开门。
约瑟夫你好,我能为你拍张照吗?
约瑟夫打量着眼前这个面带纯白口罩,和自己一样扎着个小辫的人,明明低沉着头,只能看到灰黑色的短发,却显得十分俏皮。高领衣和紧身裤,他仿佛想把自己囚禁起来……
伊索·卡尔抱歉,我不喜欢拍照。
他只瞄了一眼,看到约瑟夫深蓝的裙摆,和镶着裙角的金边,十二分精致,不高不低的靴子,应该是个贵族。然后便把视线往边上偏,身体也随着往墙边退,打算关门。
约瑟夫用手抵住门,
约瑟夫真的一张也不行吗?
伊索再想关门,好像也关不上,看着门上贴着的白皙的手,手指纤细无比,关节清晰可见,美得就像一幅画、一曲琵琶,着实乱弦入心。他扭头走进房间,径直去了阳台,随即拉上了米白色的窗帘。
约瑟夫………………
约瑟夫也不能强求,没办法,他放下了抵住房门的手,轻轻地把门关上了。
他失落的走进自己的房间——211,这个庄园的每一个人、每一张地图都已经存于他的相册之中,唯独伊索一人,不愿被收藏在小小的相册里,自己禁锢自己。
约瑟夫哎
他叹了口气,忽然望见自己阳台上被阳光拉扯地很长的影子。
约瑟夫嗯?
约瑟夫悄悄探出头去看,伊索把两只手搭在浓黑的栏杆上,抬头望着即将归去的夕阳,天染临黎,云萦雾绕,朦朦胧胧。
他的瞳色很浅很浅,褪了色一般。修长的睫毛清晰可见,嘴唇在夕阳的映衬下略显红润,那张脸都犹如雕刻家最完美的作品,神情淡然,双脚十分自然的一前一后,构成完美的线条,即使他并没有摘下口罩,也不枉赞一句——清秀!
约瑟夫当即愣了许久。
随后才反应过来,赶紧去拿摄影机。
刺眼的白光一闪而过,伊索惊讶地看过来。
糟了!
伊索·卡尔你在做什么?
伊索简直是质问的语气,这是他第一次这样直视一个人,而且是这样尴尬的时候。
约瑟夫只好走上阳台,两人对视。伊索骨子里透出的寒气,简直不是人能承受得起的,眼睛不是往常的迷茫,而变成了敌视的愤怒。
约瑟夫呃……我……
伊索定住了,什么也没听进去,看着约瑟夫飘扬着的银发、碧蓝深邃的眼睛,他忽然想跨越栏杆走进他美丽的眼睛里,着了魔一般。他的视线开始模糊,无意识地向栏杆边缘慢慢地走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那栏杆本就没多高,压根挡不住伊索如此强烈的欲望,他一再向前,便翻了下去。
什么?!
约瑟夫心头一紧,大步上前抓住伊索的手臂,用力向上一拉,他瞬间便被带了上去,伊索吓得不轻,被约瑟夫紧紧抱在怀里,还能听到阵阵急促的心跳与规律的呼吸。
约瑟夫你这是干什么?
约瑟夫拍张照而已,又是何必?
回过神来,伊索的脸上开始泛起红晕,他赶忙把约瑟夫推开,跑出了211,回到自己房间,重重地关上了门。
伊索·卡尔………………
到了210时,伊索脸上的红晕已经蔓延到脖子根,从眉眼间到锁骨,上下通红。
“怦怦、怦怦”
他感到凉风习习,越吹越热,伸手将口罩摘了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这一个又一个的瞬间与刹那,忽然间觉得自己像活在梦里,可这又无比的真实。
那个怀抱,真让人贪恋……
不久,另一边阳台上又想起了那个好听的声音。
约瑟夫伊索?伊索?你还好吗?
没有回答。
约瑟夫伊索?
万籁俱寂。
约瑟夫想必是受了刺激,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来。
他拿出相机里的相片,放在床头,只感觉脑子越来越沉,取下发带,便睡了过去。
下次,他还会这样叫我吗?虽然我不会答应,但……我还是想听。
但他在阳台边等了很久也没有得到一点儿他最想听到的话。
也是,我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得到旁人的关心?旁人又有什么义务帮助我?别人帮我是他心地善良,而不帮我,也是理所应当。
不知来到庄园的第一天就给多少人添了麻烦,如果不来到这里,或许他们会更加快乐,而不是死气沉沉像现在这个样子。
伊索·卡尔那……我再看一眼,就一眼
他透过米白色窗帘,望见了熟睡的约瑟夫和床头的相片。
于是他悄悄地开门、悄悄地关门,接着,又悄悄地走进211,展开被子,轻轻地帮约瑟夫盖好,拿走相片,匆匆地跑走了。
房间里,他注视着这张照片,里面的衬景分明历历,人,也仿佛在发着耀眼的光芒,而这个人,就是自己。
不知为什么,有一种喜悦感涌上心头,于是他就像喝了八杯咖啡一般,一夜都没合过眼,冥冥之中,他祈祷今日能早些过去,明天能早些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