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血战（上）

皎洁的月光透过漆黑的乌云，从九天之上倾泻而下，宛若一张白银的地毯，匀称地铺盖在夜深人静的都市，在蒙蒙细雨的点缀下显得格外朦胧。

　　寒风萧瑟，冰冷的雨点淅淅沥沥地零落着，浇灌在被鲜血染红的土地上，仿若奏起了一曲死亡的旋律。

　　刘邺辉面色煞白，浑身无力地瘫倒在地上，双手艰难地支撑着自己因过度惊恐而不断颤抖的身躯，而那双漆黑的眼眸中，则充斥着前所未有的错愕与惊异。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自己爱慕不已，成天朝思暮想，被视为精神支柱的梦中女神，竟然会是那只骇人听闻，给人类带来无限噩梦，在他们心底深处烙下不可磨灭的恐惧与阴影的喰种……

　　他诚惶诚恐地注视着屹立在尸横遍野的工地中央，沐浴了无数腥红鲜血的高冷美少女，内心的恐惧则犹若滔滔江水般喷涌而出，顷刻席卷了他全身。

　　少女静静地立在原地，妖冶的赫眼缓缓扫视着依旧排列在尸横遍野的土地上，将自己紧密围住的士兵们，精致的脸庞上不禁流露出一丝不屑。

　　“开火！”随着身后掩藏在毛坯内的指挥室里的女人一声令下，围绕在少女身旁的百十人几乎是同一时间按动了扣板。紧接着，蹲踞在四周楼房顶部，将m249的枪口精准无误地对着目标的四十名机枪手也整齐地扣动了扳机。

　　霎时间，铺天盖地的子弹犹如狂风暴雨般向少女倾泻而来，炽热的火舌持续不断地喷涌着，振聋发聩的枪声不绝于耳。

　　陡然间，刘邺辉心头猛地一颤。他怔怔地注视着眼前被枪林弹雨所吞没的少女，心中顿时钻入一股莫名的痛惜，将他之前的所有恐惧与惊愕驱逐得烟消云散。

　　“柳……柳晓夜学姐……”少年颤颤巍巍地站起身，瞠目结舌地注视着被数百人围攻的她，低声嘀咕道，心中竟生出了同以往一样的那种想要保护她的冲动。尽管刘邺辉知道了对方就是那只杀人如麻，嗜血如命的SSS级喰种，但在他眼里，在他刘邺辉眼里，对方却依旧是自己深爱着的，支撑着自己内心世界，可望不可求的柳晓夜学姐啊！

　　现亲眼目睹自己深爱的人受到如此对待，这叫他怎能不心痛？喰种何妨，人类又何妨？在见到作为自己精神寄托的柳晓夜被人围攻后，所有的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希望她能平安无事……

　　震耳欲聋的枪声逐渐平息了下来，在场的所有士兵，以及毛坯内隔着屏幕注视着战况的指挥官们无一例外地屏住呼吸，紧张又不安地将目光投向了缓缓褪散的硝烟，迫切想要知道结果。

　　一同与他们焦虑地等待着的还有刘邺辉，只是他心里，却祈求着一个相反的结果发生。

　　硝烟渐渐散去，呈现在他们眼前却是一个由紫色羽翼所裹成的椭圆体。紧接着，那团椭圆体缓慢地分解开来，逐渐恢复成了原先的羽翼形态。随着紫色羽翼一点一点地还原，被保护在其内部的柳晓夜则逐渐映入了他们眼帘。

　　而就在顷刻间，他们全然惊呆了……霏霏细雨下，那名身穿水手校服的靓丽少女正双手怀胸，神情自若地站立在原地。凄冷的寒风呼啸而过，令她的秀发凌乱地舞动了起来。洁白的衣摆在刺骨的风中飘荡着，在经历了刚才那波激烈的枪击后，竟依旧看不出任何破损的迹象，甚至连一滴尘埃都没有沾染，更不用提，方才的火力覆盖有没有对她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了。众人瞠目结舌地凝视着眼前的少女，漆黑的眼眸中涌动着一抹难以抑制的惊愕与恐慌。

　　“看来都被她的羽赫抵挡住了啊……没想到由m249发射而出的rc子弹都对她毫无效果呢……”相比较指挥室内其余那些沉浸在万分惊恐之中的接线员与总指挥们，那名站立在屏幕前通过麦克风指挥作战的女子则是显得较为镇定，尽管心中同样难以置信，却很快地将这种情绪压制住，继而冷静地分析着眼前的情况。

　　“愚蠢的人类。”那名少女冰冷地说道，旋即以一种令人折服的王者姿态扫视了眼前那群因攻击无效而无比惶恐的士兵们，宛若黯夜般深邃的赫眼中流露着一种傲视群雄的独特霸气。

　　看到柳晓夜毫发未损地出现在他面前，刘邺辉心中顿时欣喜若狂，整个人如释重负般地舒了一口气。紧接着，他猛地飞奔上前，躲到靠近工地的一堆水泥管后，更为仔细地观望着这场盛况空前的战斗。虽然他知道身为人类，自己此刻的心情是绝对不正常的，但刘邺辉还是迫切地希望柳晓夜能顺利地将CCG们歼灭，获得全面的胜利。因为……他实在不忍看到她受到哪怕一丝的伤害……

　　而下一秒，他的愿望似乎即刻变为了现实。只见柳晓夜羽赫一抖，目不暇接的锋芒羽刃便以席天卷地之势迸射而出，漫天花雨般地向闪躲不及的士兵们极速袭来。

　　“啊啊啊啊——”霎时间，整块工地再度陷入一片腥风血雨。不计其数的羽刃持续不断地向着周围360°全方位密集地覆盖性飞射着，宛如磅礴大雨般不留任何空隙。锋利的刃面凌冽地划破空气，无情地穿透战术服，扎入了他们脆弱的血肉之躯，紧接着又瞬间从背部穿出，去势不减地朝着后方的墙面直直刺去……整块空地瞬间血花四溅，无数的腥红液体犹若喷泉般透过士兵们身上触目惊心的血窟窿狂飙而出，将原本被雨水冲淡的血色再度渲染得浓郁无比。

　　应接不暇的羽刃持续不断地向着周围的一切肆虐地飞射着，将地面上的士兵扎得血肉模糊，不到半秒便早已尸横遍野。而四周的高楼大厦，也早已在数万枚锐不可当的羽刃的攻势下被钉得千疮百孔。蹲踞在顶部用m249对柳晓夜进行扫射的40名士兵们也在转瞬之间被扎得支离破碎，鲜血淋漓的断肢残腿伴随着朦胧的雨水从楼顶坠落，砸在地面泛起道道血色的浪花。

　　紧接着，随着一阵穿云裂石的巨响，四栋宏伟的大楼在泛起的滚滚尘埃中轰然倒塌，顷刻化为了一片废墟。

　　“什么……”亲眼目睹着这压倒性的力量差距后，即便是一向沉着冷静的她也不禁开始惊愕起来。指挥的女子难以置信地凝视着眼前的一幕，瞳孔逐渐睁大，不断颤抖的双唇流露着她内心的张皇失措。

　　“小心！”忽然间，一道男声顷刻从身后响起，旋即该女子背后瞬间探出一双手，将她迅速按倒在地面。

　　话音未落，数百枚三十多公分长的羽刃便转瞬贯穿硕大的屏幕，势如破竹地向指挥室内的人员袭来。

　　锋利的刃面无情地穿刺着室内的一切，在起伏不绝的哀嚎声中演奏着一首死亡的交响曲。

　　数十秒后，瓢泼大雨般的羽刃戞然而止。而就在停止攻击的一瞬间，原本就破旧的毛坯也同刚才的建筑一样倒塌了下去。伴随着接连起伏的钢筋断裂声，无数块沉重的碎石生生地砸向了俯卧在地面的女子……

　　陡然间，一个坚实的身躯迅速靠了过来，严实地压在她的后背上，当做一面肉盾为她抵御着落石的一次又一次撞击。

　　冰冷的空气中弥漫着一阵刺鼻的血腥味。晶莹的雨水依旧淅淅沥沥地倾洒着，溅落于涓涓流淌的血水之中，在寒风的吹拂下形成一阵朦胧的血雾。

　　少女平如止水般地站立在与雨水融为一体的血泊中央，妖冶诡异的赫眼缓缓扫过四周堆积如山的破碎脏器与肉块，以及那密密麻麻扎满一地的紫红羽刃。瑟瑟寒风呼啸而过，吹得她那光洁如丝的秀发在雨滴中翩翩起舞。

　　“赢……赢了……”刘邺辉目定口呆地凝视着被无数支离破碎的尸体包围着的柳晓夜，难以置信的神情淋漓尽致地从他惊愕的脸庞流露而出。他怔怔地咽了口口水，双手撑着水泥管的边缘，竭力将蜷缩在管内的僵硬身体拖了出来。若不是刚刚那一波攻击发动时他躲进了水泥管的最内侧，此刻恐怕早就落得和那些搜查官们一样的下场。想到这里，他不禁庆幸地长吁一口气，晶莹的汗珠源源不断地从他苍白的额头往外冒。

　　他蹑手蹑脚地溜到水泥管后面躲了起来，谨慎地探出脑袋，小心翼翼地再度从远处默默观望着她。

　　“一帮卑微的蝼蚁而已，只要稍加施力便会顷刻飞灰湮灭。”注视着成堆的废墟以及士兵们鲜血淋漓的残躯，柳晓夜忽然冰冷地开口说道，没有一丝温度的言语中流露着不加掩饰的轻蔑与不屑。

　　她缓缓收拢羽赫，转身即要离去之际，一阵砖块滚动产生的撞击声却陡然从后方传来，引起了她的注意。

　　少女不急不缓地回过身，平静地将目光投向了声源处，妖异的黑红赫眼中依稀掠过一丝微不可查的诧异。

　　“等等……”一道轻微却异常坚毅的女声依稀从废墟中传来。紧接着，只听见一阵清晰的碎石滚落声响起，一名身穿灰色战术服的青年男子赫然从废墟中钻出身躯，怀中紧抱着一名身着鲜红色高档制服的庄严女子。

　　柳晓夜冷冷地注视着对方，尽管刚刚经历了废墟的掩埋此刻显得有些狼狈，但她那张沾满灰尘的威严脸庞上，却淋漓尽致地流露着一股坚韧不屈的刚毅信念。

　　“战斗还没结束呢，你想去哪？”那名女子脱离男子的怀抱，旋即掸了掸那件满是尘埃的衣物，猛地扬起头，神情严肃地对着她问道，激烈的语气中涌动着不屈不挠的意志。

　　少女满眼淡漠地凝视着她，对于她此刻所发出的威势不屑一顾。毕竟在柳晓夜眼里，对方的那种行为无异于虚张声势。

　　“尽管你的实力深不可测，或许我们远远不是你的对手，但为了这座城市的人民，我们必须与你奋战到底！”不顾柳晓夜的冷漠反应，那名女子依旧慷慨激昂地对她吼道，话音一落，又有十数名身着黑色战术服的男子猛然从废墟中爬出，斗志昂扬地屹立在她面前。

　　“还有不少漏网之鱼呐。”柳晓夜冷哼一声，饱含轻蔑地对他们反问道，脸上的神情却依旧格外冰冷，空洞的赫眼中丝毫没有他们的倒影。

　　红衣女子将目光从柳晓夜身上移开，旋即迅速瞥向了身旁的灰色战术服男子，严肃地问道：

　　“只剩下这些人了么？”

　　“是的，长官。经历了那波羽刃后，包括我们及夏昊等在内，还余剩15人。”男子果断地回答道，中气十足的语言中没有一丝含糊。

　　“夏昊？他也参与这次行动了么？”听到这个名字后，女子冷俊的脸庞上顷刻闪过一丝意外，随即又很快地消散而逝。

　　“没错，长官。”

　　“我知道了，郑凯上等。”红衣女子冷静地回应，思索片刻后，立即冲着身后的残兵庄严地命令道：

　　“全员听令，再度启用火箭发射器，加入所有可用的rc火药，势必在北京总部的五名特等搜查官赶到之前将其拖延住！”

　　“是！”全体士兵异口同声地应答道，随即以最快的速度一字排开，将手中的火箭弹填充完毕，推入弹膛。

　　“特等搜查官？有趣，在他们来这里寻死前，我就耐心地等待好了。”在听到红衣女子说出那句话后，柳晓夜原本满不在意的心情陡然提起了一丝兴趣，旋即嘴角微扬，勾起了一丝邪魅的弧度。

　　“狂妄自大，当他们赶来时，你就注定会命丧黄泉！”女子身旁那名叫郑凯的上等搜查官愤怒地咆哮道，随即单膝下跪，双手迅速将沉重的火箭筒扛至肩部。

　　在余剩十数名士兵陆陆续续地将炮口对准柳晓夜后，红衣女子瞬间一声令下。紧接着，伴随着一阵响彻云霄的火炮声，数十枚火箭弹顷刻喷涌而出，组成一片密集的炮弹雨，以排山倒海之势向柳晓夜无情地袭来。

　　面对着这一片蕴含着万钧之力向自己高速袭来的火箭弹，柳晓夜却只是平静如水地站在原地，妖异的赫眼中没有一丝情绪涌动，似乎眼前的攻击完全不存在一般。而就在炮弹即将触及少女身躯的一瞬间，柳晓夜陡然脚尖轻轻一点，紧接着整个人顷刻犹若鬼魅般地消失在原地。

　　下一瞬，秋风扫叶的炮弹雨转眼间撞击在了柳晓夜方才站立的地面，随着一阵山崩地裂的巨响，霎时间炸裂了开来……赤红的焰火从中心密集的一点肆虐地迸射而出，失控般地向着周围的建筑吞噬而去。在剧烈爆炸所产生的冲击波影响下，一阵又一阵滚烫的热浪连续不断地向着四周喷涌着，吹打在红衣女子以及身后士兵的脸颊上，将他们的面色映得通红。

　　“成功了么？”感受着身前灼热的气流，郑凯半眯着眼，转身对着身旁的红衣女子询问道，语气异常低沉，却明显地带有一种迫切的情绪。

　　红衣女子没有回答他，也丝毫不顾被热浪吹得凌乱飘动的长发，只是全神贯注地凝视着眼前那片燃烧着熊熊烈火的区域，深邃的眼眸中涌动着一丝强烈的不安。

　　然而未等热浪平息，一道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便顷刻将他们的注意从火光冲天的工地中央拉了回来。

　　众人立即回头，飞速将目光投向声源处，竟见柳晓夜正毫发未伤地立在他们身后，右手的四指紧紧收拢，形成一个手刀直直地捅入了一名士兵的心脏。

　　“什……什么？！竟然毫无效果？”郑凯寒毛卓立地注视着眼前难以置信的这一幕，漆黑的眼眸流淌着惊恐万状的神情。

　　腥红的血液如同潺潺流动的溪水般不断从伤口涌出，顺着柳晓夜白皙的手臂缓缓往下流，滴在被雨水浸湿的废墟上，泛起道道血花。

　　下一刻，少女陡然将手臂抽出，一团浓郁的血水再次从他胸腔的窟窿处喷涌而出。柳晓夜缓缓地扬起手臂，将攥在掌心的一颗心脏逐渐递到唇前，稍稍探出丁香嫩舌，在其鲜血淋漓的表面舔舐了一下，旋即就像丢弃垃圾一样将其扔在了地上。

　　“恶心的味道……”少女不急不促地刮了刮沾染在嘴角的血渍，随即冷声嘲讽着，妖冶的赫眼中流露着对这群弱小人类的蔑视。

　　“可恶，你这个怪物！”见到少女的残虐行径后，郑凯原本充斥在心头的恐惧感逐渐淡化了下去，取而代之的则是对她无尽的愤恨。他厉声怒骂道，随即拿起贮藏在身后的一个银白色手提箱，从中掏出一柄宽大的，刃部泛着道道绿光的重剑。

　　柳晓夜冰冷地注视着双手紧攥着巨剑，愤怒之色溢于言表的青年男子，对他那不自量力的行为直感可笑。

　　“竟然害死我们这么多战友，我绝不放过……”郑凯义愤填膺地对她咆哮道，然而就在他即将吐出“你”这个字时，眼前的少女却脚尖忽然跳离地面，瞬间在他们眼前消失得无影无踪。

　　郑凯以及他身旁的长官悚然一惊，只感到面前有一道模糊的黑影一闪而逝。没等他们反应过来，身后一阵又一阵起伏不绝的痛苦惨叫声就再度响起，如同渗人的幽灵般，不断缭绕在他们耳畔。

　　郑凯不禁倒吸一口气，如临深渊般地回过目光，高大的躯体逐渐开始颤抖起来，原本萦绕在心头的涛涛怒意也在方才凄厉的哀嚎声中缓缓地消散了。晶莹的冷汗源源不断地从他紧攥着库因克的手掌冒出，将冰冷的剑柄浸得一片湿润。

　　下一秒，空前的惊恐与震撼瞬间宛若滔滔巨浪般直涌他的心房，旋即化作浓稠的迷雾般氤氲在他的周身，将其吞噬殆尽。

　　郑凯怛然失色地注视着前方，只见十数名士兵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地面，覆盖在胸前的战术服宛若纸篓般被轻易地划破，呈现在其下的则是一道约三十公分的深可见骨的恐怖伤口。犹若玫瑰般妖冶的殷红液体不断涌出，沿着漆黑的战术服缓缓流到了地面，形成一片在雨水作用下泛着道道涟漪的血池。粒粒森白的斑点透过腥红的血肉清晰地呈现在眼前，放眼望去直令人毛骨悚然。

　　尽管之前早有心理准备，可当真正目睹了这种场景后，他还是不由得寒毛卓立，心头不住地发颤。毕竟就算是身为经验丰富的上级搜查官，在面对这种近乎无敌的SSS喰种面前，他的作用也会变得和普通士兵一般微乎其微。

　　“冷静，郑凯！现在不是慌乱的时候。我们必须在总部的特等搜查官抵达之前将其拖住，以免她伤害平民。”一道冷厉的女声陡然从他耳边传来，将他从恐惧的洪流中拉了回来。郑凯整个人猛然一颤，旋即迅速伸出一只手，攥紧拳头，狠狠地朝着自己脸颊打去。

　　“呃……”强烈的疼痛感让他瞬间清醒了过来。郑凯摸了摸有些红肿的脸庞，随即将目光投向了身旁的红衣女子。只见她那犹如蓝海般深邃的眼眸正镇静地注视着自己，威严精致的面孔沉定自若，似乎没有任何威胁能令她内心动摇。

　　为什么……为什么在这种大敌当前，危在旦夕的时刻，这个女人还能显得如此冷静？

　　郑凯漆黑的双目中涌动着诧异，内心惊讶地黯想道。然而仅仅是一瞬间，他便猛力地摇了摇头，将这些与战斗无关的杂念迅速抛之脑后，旋即再度转头望向眼前的少女。

　　或许……这就是她能当长官的理由吧？经历了无数次生死存亡，九死一生的境遇后，无论是多么险象迭生的局面，如今的她都能平静自如地应对。而相比较而言，在同样的处境中吓得胆战心惊的自己实在是太不成熟了！

　　郑凯心中怒斥着自己的无能表现，旋即瞟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战士们的尸体，一阵凌冽的怒意再度从他心底滋生而出，顷刻喷涌至全身。他咬紧牙关，猛地将充斥着蓬勃怒火与森然杀意的目光如同刀刃般射向眼前的少女，凶神恶煞地凝视着冷酷孤傲地站立在风雨中飘舞着长发，一脸淡漠的柳晓夜。

　　“您说得是，我们绝对不能再任她肆意妄为了！”郑凯双手攥紧库因克，中气十足地回应道，坚定的语气中没有一丝犹豫。

　　“很好……现在全场只剩下你这个最后战力了，可千万不要辜负我的期望啊，务必在特等搜查官感到前牵制她的行动！”看着他的反应，红衣女子欣慰地说道。陡然间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眼底不禁掠过一丝顾虑，沉默片刻后对他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我……我明白！”听出了她冰冷的言语隐含的意思，郑凯竭力点了点头，对红衣女子保证道。

　　是啊……在经受了喰种三波的攻击后，余剩的幸存者只剩下自己，长官和夏昊了。只是夏昊他身为夏家的长公子，从小便习惯了锦衣玉食的富贵生活，自然不可能承受得起战争的腥风血雨。莫说在战场上发挥一点作用，就算让他注视着那种枪林弹雨，血肉横飞的场面，估计都早已达到他心理承受的极限了。此刻的他，估计正躲在某个角落里吧……至于长官，她身为CCG重要的高层管理，向来很少冲在前线作战。这也意味着……现在的局面，真的如同长官说得那样，只剩我一人来力挽狂澜了……不过无论如何，我都要撑到总部的增援赶到为止！

　　郑凯心中默默地想着，随后缓缓举起锋利的巨剑，将剑尖对准了站在雨中亭亭玉立的喰种少女，黑亮的眼眸中涌动着坚贞不屈的信念。

　　“嗯？你打算凭一己之力对付我？”见对方只身一人缓步向自己走来，柳晓夜那妖异的赫眼中不禁掠过一丝意外。

　　“我别无选择。为了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为了替死去的战友们报仇，我必须与你奋战到底！”郑凯神情坚毅地对她说道，扛着沉重的库因克，迈着稳健的步伐一步一步朝着对方走去。每走一步，他的速度就会加快一分，不一会便变成了奔跑。此刻的他，瞳孔中再也没有犹豫。有的，只是视死如归的觉悟！

　　“哼，不自量力。”注视着托着重剑直奔而来的郑凯，柳晓夜轻蔑地冷哼道，冰冷的语气中尽是对他的不屑：“那就让我送你一程。不过放心，我不会用赫子的。对付你个无名小卒，还不足以到要使用赫子的地步。”

　　“少狂妄了，去死吧！”郑凯怒目圆瞪地凝视着将两只手放在裙摆处，没有丝毫架势，平如止水地站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柳晓夜，怒气冲天地对她咆哮道，霎时间电掣星驰般地飞奔到对方面前，双手竭力高举那柄仿若蕴含着万钧之力的重剑，以披星斩月之势向着她被细滑刘海所覆盖的雪白额头劈斩而落。然而面对着直直袭来的库因克，柳晓夜却全然没有要躲的意思，只是像方才一样静静地凝立在原地。

　　他清楚，自己完全没有机会胜她。因此，哪怕只是伤及对方分毫也好。而望着那不断向柳晓夜头颅逼近的锋芒剑刃，郑凯狰狞的脸庞竟逐渐浮现出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容，心中滋生出了几分即将得手感觉。

　　光泽的利剑划破空气，对着少女的头部直劈而下，激起的阵阵剑风凛冽地拂动着，将少女整洁的刘海吹散开来，露出了一片光洁的额头。

　　就在剑刃即将触碰到她那凝脂般的肌肤之际，原本屹立在地面一动不动的柳晓月陡然扬起手臂，手指瞬间合并，形成一柄手刀，极速地向着直劈而来的剑身径直打去……

　　霎时间，一阵清脆的金属破碎声陡然响起，少女白皙柔嫩的手指轻易地戳破了昆克的坚硬材质，透过翠绿剑身上刚刚形成的窟窿威势不减地向着郑凯的身躯直戳而去……

　　“啊啊啊啊啊啊————”凄厉的惨叫声转瞬响彻整片雨夜。郑凯无力地松开手掌，沉重的库因克猛然掉落在地上，发出一阵清脆的金属响声。他缓缓仰起头，猛吐一口鲜血，随后俯视着自己胸前直捅而入的纤细手臂，一阵钻心的剧痛顷刻如同滔滔巨浪般向他席卷而来，瞬间蔓延至全身，刺激着他的每一颗神经元。

　　腥红的液体宛若泉水般源源地涌出，顺着少女洁白的手臂缓缓流淌而下，滴在冰冷的废墟上，顷刻将四周渲染成一片血色。

　　“郑，郑凯……”一向沉着冷静的红衣女子此刻眼底也悄然掠过一阵慌乱，错愕地低声喊到，不过很快又平复了下去。

　　“呃……可恶……我真是天真……居然……居然真的以为刚才那一下能成功……”郑凯强忍着剧痛，双眼迷离地凝视着眼前这个美得摄人心魄，却又如同死神般恐怖的少女，一阵淤血再度从口中喷出，滴洒在柳晓夜那靓丽绝伦的脸庞上。此刻的他眼底尽管充斥着无尽的不甘，可却已经彻底无可奈何了。对方实在太过强大，强大到自己根本连她动作的影子也难以捕捉，更不要提与之交战了，纯粹只是以卵击石而已……这，便是郑凯在弥留之际最后的感慨。

　　“对不起，长官……对不起……大家……我郑凯，不能为……”他凌乱地喘着气，话还没说完，便忽然感到眼前一黑，转眼间咽气了……

　　“郑凯……”红衣女子怔怔地站在原地望着他，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