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五十六节 法网恢恢

慕容手肘搁在桌上，撑头看着阎魔如今几近完美无瑕的样貌，愈看顺眼，柔声唤她过来身边坐下，伸手撩过她垂落的秀发至发尾，指尖轻飘掸过她肩头衣上点缀的碎花，嘴角微弯，抛开从前对她的嫌恶。

阎魔对此举没什么情绪，只抬眸瞧了他一眼，未语，楼下堂间许多远道而来的富商取过叫价的铜铃，只待到点开拍，不过半刻，贾老板命将玉枕抬来示出，这多珍贵的宝贝再经吹捧，添上玄幻，自然人人见了都想要。

报出底价后，拍价的铜铃也开始此起彼伏摇动，价位愈抬愈高，中途无数放弃者，眼下仅三位依然叫价，许多旁观者已然觉着不值，而后再有人又叫高了价，另二位思索片刻后不再参与，三锤定音，玉枕落入远道而来的秦富商手中。

“蠢货，他还以为得了个什么宝贝。”

慕容嗤笑出声，举杯以盖拂开茶叶，入口清香四溢，瞅着秦富商被恭贺声簇拥着，乐颠颠去交金，再忍不住与阎魔道清那玉枕实际是个赝品，估摸着真品也只有一件，贾万金与沁香楼的管事串通起来欺诈外来人，方才抬价的也都是托，哄他出高价而已。

锦觅从前在天界，闲暇时常去省经阁借阅书籍，多是繁杂难懂的修炼门道，偶尔也有翻到过许多疑似旁门左道的妖术，皆是仙人无论如何也钻研不出的，故不多禁忌。在这阵热闹间，想起曾无意在妖邪修炼相关的书中所见，以人皮换肤之事，思及此不得不对二者之间联系有些联想，便问：

“殿下，在妖邪炼术中，有以人皮换肤之法，你可知晓?”

润玉亦自幼博览群书，大小口诀与心法见了便过目不忘，虽善于修行寒水术法，可本就有凤族血统在其中，因此雷火之术也兼修一二，而后闲暇时所读的的各界人文，风观景致相关类书籍，不再话下，要说这类禁书，也是当真翻看过，粗略几眼。

“确有闻之。”

锦觅之前搜集并送去给夜神的许多珍藏书籍，她自然也翻看过一二，若不是本身也嗜好阅卷，莫不是如此又怎会满门心思去为他四海八荒的寻书，以为油盐不进，拿不下他时，也曾可惜过这些稀有绝版，不过今时不同往日，润玉的亦是锦觅的，她接话：

“殿下或许不知，我初见那姑娘时，她身上有伤痕无数，可今日一瞧，她伤疤祛除，容颜有改，不知是否用了此等术法?”

锦觅所言非虚，润玉当日顾念着阎魔是女子，而不敢多看，仔细想起，确实如此。便又能与半月前的多起命案联系到一处，剥人皮以换肤，且死者多为未出阁的千金闺秀，与书中所写一般，如若不是又该作何解释?

慕容是摆渡人，可有所闻，他出现在人界频繁，且一度名声大噪，不是为勾魂使命而来，又常与此女结伴，并能自由出入皇宫地界，按理来说，摆渡人若非冥帝亲命常驻人界，不可如此，那他又是为何，竟敢无顾伤人?可对其二人是否有此为，只是猜测，无凭无据。

秦富商对那玉枕宝贝极了，只是因行家一句，确信真品深信不疑，殊不知皆是串通起来诳他的，拍卖会已了，贾万金见人已上钩，当然立马就要收拾包袱脱逃，而围观的看客也不会久留，方才还人头攒动的沁香园，现下已寥寥无几，那头慕容与阎魔早已离去，锦觅食下最后一块糕点，便随了润玉离去。

再一个月之后，那些曾经被阎魔救助过并服下鬼丹的人接二连三，在夜深人近时死于家中，而阎魔与慕容也突然销声匿迹，凌云府人去楼空，连家仆也再未见过。润玉与锦觅曾偶然去到过一位死者家中参与葬礼，即将盖棺时，远远看上一眼，竟瞧不出异象。

鬼差赵吏是这片城区的管理者，亦是冥帝最亲信的下属，数月前生死簿上有将死之人，分明阳寿已尽，而三番两次按着时辰前去锁魂，却见人尚还活的好好的，而近日那些人终是划了名姓，只见尸首，不见死魂，上报冥帝，获命查之，便以无名和尚的身份拜访镇城中。

冥界人之间都存有联系，赵吏也曾多次感应到接近，追去辨认时也是追捕在逃的恶魂而过路的摆渡人，他并非不知慕容曾来过此处，其二人的大名，依旧流传在百姓口中，不知为何销声匿迹，凡人则以为避世入遁。

锦觅与润玉走访寻找被阎魔救助过的人与救助方式，发觉皆是服过丹药的，当夜死者在夜半打更归途中暴毙，次日赵吏出席葬礼，三人碰面才推断出，阎魔鬼丹入人体以炼丹，为期一个月，在同日夜时取出鬼丹连同其灵魂，人无魂而毙命。

此举必为慕容授意，商量推算出时日，隐蔽气息借住一户人家中，等待那到时，合力出手打伤阎魔，锦觅见她要逃跑，翻腕间将袖中所藏的冰针射刺入她体内，阎魔捂了脖颈飞身逃离，打斗间，赵吏就已然发觉她是死人成妖，亦知她是刘家村被活埋的孤女。

如此寻迹逐一推解，锦觅自也知晓了，当日无意掘开的深坑，便是埋葬过阎魔的，邪魔鬼怪，多见恶者，原来凡人也身藏着如此邪念，竟对一弱女子下如此毒手，毫无怜悯之心，神明在天上，看不见这些污秽，事实上，它就是存在。

赵吏赶往冥界，上报冥帝茶茶，慕容叛出冥界，其罪本该投入牲畜道永世轮回，而今私自扰乱凡人生死以炼制鬼丹，更伤及无辜，罪无可恕，必得十八层地狱刑法一一受过，再行灰飞烟灭，冥帝即刻命鬼差前去人界。

锦觅施在阎魔身体中的冰针内有她私制的迷踪花粉，但见鬼差而来，自袖中放出蝴蝶群，追随着路途中阎魔身上所散发的花粉味，寻到她和慕容的老巢，赵吏一声令下，鬼差将此处重重包围，慕容为阎魔疗伤，屋外炸起声响，便行出查看。

鬼差当即上前与之缠斗，奈何他在人间修为愈发高强，连赵吏出手都不能降伏，正当锦觅与润玉将出手时，来自冥帝的压迫席卷而来，慕容再强，也无法应对众多，本应接不暇欲携阎魔逃离，当下顿感身体受缚，不得动弹。

茶茶在冥界远观战况许久，要将慕容活捉是不太可能，便亲来此处，将慕容就地解决，她暗红帝服加声，长发低束未加华冠，衣上金莲似活物涌动，黑色披帛曳地金辉点点，她未多言，抬手灵力涌动，那看似轻飘的一掌，就将慕容诛灭，身躯破碎为尘土，之后天地间再无此人。

阎魔没了主子，便不知该如何，她就那般淡漠地站定，看向慕容被诛灭处，冥帝瞧着她来了兴趣，扬袖一挥阎魔便被召近身，以指尖去探，得知她已是只余一魂且无情无念的尸体，最适合成为其手下，永远不可能背叛的摆渡人，也好顶替慕容，茶茶令赵吏领鬼差先行，转身朝向润玉二人。

“这次你们可帮了大忙，本帝不占便宜，这儿有一份回礼，把手伸出来。”

冥帝能给以何样的回礼，锦觅总归不知，犹豫间便侧目看了眼润玉，寻求答复，见润玉颔首，示意可行，才肯给出几分信任，将掌心摊出，冥王单手掐印，向前指去，一道灵光落在锦觅手心，显现出两颗白色圆珠，当下便有些疑惑，茶茶卷着随风扬起的鬓发，嬉皮笑脸作答：

“这是离魂珠，你只听名字，其用途便不言而喻，倘若还不知，就回了天宫去翻查书籍，以后定能用得上，本帝走了，不用送了！”

不如她方才来时那般声势浩大，到底是千万年的古神，总该有她独一无二的气势，而如今所见，她竟也有这般少女心态的模样，提着衣摆乐颠颠如风似的快跑追上离去的鬼差，锦觅捏着离魂珠凑近眼前端详，闻嗅着它并无异常气息，将信将疑地收入腰间的荷包中。

PS：加快进度写，细节就省掉一些，打斗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