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十七节 假死离宫

后妃无论是男是女，都是要靠帝王恩宠过活的，谁能得帝王恩宠，谁位份就高，弱肉强食的道理，曾经低三下气恨不得巴结的那些侍者与公公，如今见了这番又复了本性，开始给丽妃宫中的人使绊子。

克扣月例不说，时而伤寒抓药都要听人嚼舌根子，更是处处不便，如此境地冷暖自知。丽妃跪到黄昏才起身，长达三个时辰，腿脚发麻双膝疼痛，站也不住，是让侍者背回去的。

便是如此，女帝都未过问或是宣医师来瞧瞧，清和宫上下都道主子这次当真失宠了。岚堂烁靠在床头，本就因焦虑而难堪的面色，如今眸中多了不甘与无何可恋，女帝如此做法毫无理由，可有一点他明白，就连生死，全凭帝王一念间。

润玉时常入梦丽妃或交谈，倾听他事无巨细地说着琐事与烦恼，会待离去后将他的梦境悉数收入匣中。润玉在梦境中樱花树下等候许久，早已过约定之时，再等几时至深夜都没见岚堂烁前来，有些疑问便亲前往宫中，岚堂烁侧目见鹿仙前来，似有寄托眼眶微红，道：

“圣上不能饶恕父亲，终究对他动了手，纵使我知晓会有这一天，却不知她竟能如此决绝，弃了我，任人欺凌，丝毫不留情面。”

方才岚堂烁都忍着情绪不发，将所有情感付于帝王，甚至以此为乐，这深宫中无亲朋好友，而与几位后妃不能阐述，唯有每夜与鹿仙入梦才能放松的倾诉于他，又因两人样貌相似，视他为知己。

润玉听了这话却不明，只知他此刻情绪不稳需得稍作歇息，放出梦蝶迷之，上前几步扶他入睡。片刻后魇兽施法带出梦境，润玉伸见了那珠所见梦，才知前因后果，原是天子无情，始乱终弃，丽妃才如此崩溃，他轻哼暗道凡夫俗子，为情所困，愚蠢至极。

不身在事中，却也为此不平，润玉以灵力为岚堂烁治愈腿伤，放神识而寻去了女帝从前为帝姬时的旧居听雪宫，才踏入内殿，就闻着浓郁酒气，还疑惑为何不在帝宫，就听酒罐被摔碎，伴着女帝严厉话语。

“是谁？滚出来！”

这女帝感官实在敏锐过头了，分明成了肉体凡胎，如此沉醉还能立刻分辨出有外人在，莫不是真龙天子都有这般本事，也听闻有凡人修成仙的，又许是她本身为洪荒花神托生来历这趟凡劫，根骨应是顶好的。

润玉掀了隔开内殿的纱帐，见女帝坐地趴在案上，淡妆素衣长发微乱垂地，形容颓废。这凡间酒液气味实在熏人，润玉有些不喜，正想着该不该行近，女帝双目迷糊着以为来人是丽妃，忙扶地起身迎面抱上去。

润玉自是一惊，内心秉着男女授受不亲的想法，正欲推开，耳边却听她口中呢喃着：烁儿，对不起。润玉施法令其清醒，女帝从醉酒状态脱离，不再晕乎，抬头见了所拥之人，正疑惑就听他言语似有嘲讽：

“圣上酒量不好便不必勉强。”

女帝一听便确认他并非岚堂烁，当即推开他退后几步整理着衣襟与头发，放下纱帐避开视线，这两者五官再相似又如何，气质可不相同的，若非醉酒是能分辨出的，再想这狼狈不堪举止放浪的模样竟叫旁人看了去，身为帝王颜面何存，心生羞愤时出口言辞也厉害些。

“像你这般低微的小仙，都是如此闲来无事，喜好窥探凡人的？”

“在下若非亲眼所见，还不知有的凡人竟会为已经厌倦的人饮醉消愁。”

女帝冷目，可也知晓面对一个神仙，也没法做什么，这小仙听见了什么，可以不必理会，如今清醒着就不能向任何人透露出一个字，为将来不叫人抓到半分把柄，宁愿被心爱之人怨恨，锦觅也只能处于自嘲，这为官难，为天子更难，坐着这位置越高，所要考虑的越多，受的命也绝非能更改。

“你这散仙，可有过喜欢的人？”

“并无。”

“呵，对牛弹琴。”

润玉在天宫出了名的冷漠，又因那传言而更叫人以为太上忘情，天后也放弃再私下安排会面，如今女仙更不愿接近他，就连身边的邝露也被影响了意欲太上忘情，专心侍奉。女帝闻言嗤笑，润玉自然明白，与她交谈根本就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嫌弃地道了句莫名其妙，化光离去。

刑部尚书因痴傻被削位，如今靠着退位后每月的一些体桖银两过活，有些辛苦，只得遣散府内仆从变卖家当，摄政王自然也弃了这枚旗子，本来还因其子得宠总才多看几眼，谁知他自己行事不检，惹了女帝不爽发落于他，连带着丽妃也冷落。

如今新晋封的愉贵人乃宗人府丞之次子，生的英俊饱读诗书还会唱戏曲，刚入宫就得了盛宠，比起当年丽妃也过之而无不及，华妃与静妃看不过眼，曾进言莫要太专宠与一人，也且顾念旧情，结果被女帝斥责多管闲事禁足宫内。

愉贵人在宫内为己下毒，嫁祸丽妃，证据确凿无可洗脱，落实罪名，丽妃被褫夺封号，降位庶人，打入冷宫，于入夜午时赐死。润玉身在陵光阁于亭上赏月，忽觉手背刺痛若有所思，命常歇跟随在后。

果然岚堂烁有难，去到时他身首正被运出向外，跟至乱葬岗时，突然电闪雷鸣，配合着荒郊野岭几声狼叫，那宫人吓得连忙离开，待几人离去润玉才上前，迎着月光仔细看去立刻察觉有异样。

遂蹲下身去伸手一探，原只是暂时封闭气穴假死，女帝果然心中挂念不忍其死，可为何又要行此举蒙骗上下？吩咐常歇将其带回居所照看，转而朝宫内去，正至殿外又恰逢暗卫上报。

“启禀圣上，丽妃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