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沉船

临走之前，沈巍又回来了一趟，借走了大庆，赵云澜虽然不知具体原因，却也没问。于是赵云澜，楚恕之，林静，郭长城四个人即刻启程。原本赵云澜是坚决反对林静同行的，可是林静软硬兼施并且软硬不吃，所以最终还是跟了过来。

此次行动事出紧急，如果等正规程序走完黄花菜都凉了，不过赵云澜也是吃一堑长一智的。上次去西北找的那个朗哥太能喝了，算是把自己给坑了一把，这次干脆找了个不喝酒的，叫王商。

当天傍晚四人抵达，王商已经等候多时，两人嘘寒问暖了一番后便在救援队的帐篷中安顿下来。赵云澜见这王商面目清秀，倒像是个知书达理之人，顿时安心了不少。

是夜，五人饭饱，王商身为本次救援行动的主管人，对这里的情况自然最是了解，而其他四个人中赵云澜对博格达峰和乌鲁木齐知之甚少，更不用说楚恕之和郭长城了，唯一懂的林静满嘴说的都是佛家知识，根本帮不上什么忙。

于是五人围坐在帐中，眼前摆着一张乌鲁木齐的地形图，就听王商说：“乌鲁木齐的地形自高到低分三级，山地，盆地丘陵，以及平原。平原泄洪容易，已经没有什么积水了，也是我们现在驻扎的地方，但是其余两级就没那么简单了。

加之，乌鲁木齐这种地方从来就没有人会预料到洪水这种情况的发生，排洪工作就更万难展开了，死伤人数不计其数。你们想要去的是这里”说着他指了指一片深褐色地带，看等高线可是高得很：“你们必须要翻过盆地和山地，这非常有难度。本来最好的选择应该是直升飞机，但现在洪水淹没了很多土地，根本无法停机。所以办法只有一个，靠船。

但即使是船也基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船只能帮你们跨越盆地，但你们还需要登山才能到达顶峰。经过洪水的洗礼，很多地方都与以前大不相同，我也不能给你们一条确定的路线，只能说是看运气了。”

王商说话时面色十分严肃，他其实心中很困惑，这群人为什么非得要想不开在这个时候到山顶上去，在他看来这跟自杀没有什么两样。

郭长城听完他的描述后已然是吓得面色苍白，赵云澜也蹙眉不语，面色凝重。他虽然想过情况会很糟，但没想到会这么艰难。不过以前更难的他们都过来了，想来这次也不会例外。

赵云澜“好，那我们明天一早就出发。”

赵云澜沉默良久后笑着开口道。他伸手拍了拍王商的肩膀，两人又客套了几句后就各自回帐中休息。

次日清晨，四人向救援部队借了一艘橡皮艇，又收拾了诸如食物，登山镐等装备，之后便向山中进发。

整个盆地远远望去就如山涧湖泊，让赵云澜不由生出一种身在世界末日片里的感觉，周围断壁残垣稀稀落落，不时还会有些乱七八糟的衣被棉絮，木头板子，甚至是人的尸体漂过。

郭长城闭上眼睛紧紧的抱住了前面的楚恕之。他的小电棒早在出发前就被赵云澜没收了，防止他掉到水里为祸四方。

赵云澜和楚恕之两个人划着船，起初周围还有一些救援队的船只以及救援人员的吆喝声，但随着他们的深入，世界逐渐安静了下来，诸般噪音渐渐远去，就如同驶向另一个未知的世界。

当周围空无一人时，二人又划了一阵便觉得越划越吃力。赵云澜当即发觉不对劲，但检查了一圈只是艇身似乎吃水深了些。

又过了没一会儿，小艇明显下沉，艇身已经半吃水了，水面的偶尔起伏令冰凉的“湖水”灌进，原本坐着的众人裤子全湿了，赵云澜正准备下令弃船，郭长城却先他一步高高跃起。

这一跳就如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令大量冰水涌入，橡皮艇直沉下去。

郭长城身在半空，四肢胡乱挥动，但却无法阻止身体下落。他只听到扑通一声巨响，随后整个人似乎一下子掉进了冰窟中，四周也一下黑了下去。

郭长城会水，万幸他慌张之下没有忘了屏住呼吸，但是却抑制不住想要开口大叫，他数次张闭口，除了不停的喝水吐泡泡以外于事无补。

他拼了命的想划水，奈何温度极低的湖水早在不知不觉间麻木了他的四肢，使他动弹不得，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从湖面射入的光明越来越远，感受着身后的背包拽着自己越沉越深，很快便失去了意识。

其余几人也相继落水，赵云澜熟识水性，但也感觉冰冷刺骨，身体不大听使唤，幸而不远处有一个大木柱子，像是哪家的门庭，他用力游了两下一把抱住爬了上去，嘴里骂骂咧咧：

赵云澜“这他妈什么破船，没划两下就沉了，那个王商看着人模狗样的，该不是人面兽心故意要害老子吧。”

楚恕之倒最是冷静，水虽冰冷，但对他没有太大的影响。他环顾四周，发现林静和郭长城都不见了踪影，二话不说一个猛子扎进水中，环顾一圈看到了十几米外正缓缓下沉的郭长城。

他心急如焚，使劲的划着水游去。这湖水倒也奇怪，别处都是越往下越冷，此处却恰恰相反，而且，湖底有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将他们的装备全部都卷走，也在将郭长城缓缓卷入。

他竭尽全力游去，终于是在郭长城身体触及暗流的前一秒拦腰抱住了他。然而郭长城的背包已经被暗流卷入，且吸力极大，楚恕之又没有借力的地方，虽然挣扎着向上用力，却还是被吸了进去。

他只感觉身体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卷向未知，盘旋着被带向绝对的黑暗，没一会儿也失去了意识。

赵云澜当然也注意到了林静和小郭的失踪，但他现在自身都难保，根本没有救别人的能力，去了反倒是添乱，只得在上面干等。

可是他等五分钟都没有见到任何人，心里已经有了非常不好的预感，心底有一股冲动让他下去救人，但理智告诉他那样是没有用的。

又等了一会儿，他实在无法什么也不做，于是他尝试着下水，可刚潜下去没多远，就感觉四肢僵硬，只得再次上来。反复了几次，一次比一次下去的浅。

他知道自己去只能是白白送死，这与他以往遇到的情况都不一样。以前对手再强，明知不可为，他也可以拼尽全力，但是自然条件让他根本连一搏的机会都没有。

他又等了不知道多久，日头已经稍稍偏西，水面却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天气也更冷了，晚风吹过令赵云澜止不住的打着寒战，赵云澜很清楚再等下去完全没有任何意义，但是他也无法接受他们都死了这个结果。

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知道，他必须要往前走了。他心里仍存着一丝希望，或许，山河锥可以给他一个解释，又或许，他们被救援队救走了。

在夜幕降临前，他换了很多“交通工具”，从木桩到木板到椅子…勉力到了一处地势较高的残垣断壁。这里四面墙就剩了两面，屋顶更是不见了踪影，地面还算是相对干燥，中间横卧着一座很沉的佛像没有被冲走，以前大概是个庙宇。

他找了一处相对干燥处坐下，从背包里拿出了无烟炉取暖，又把衣服烤干，随便摸了包芝麻味的压缩饼干就着水吃了，到嘴里却味同嚼蜡，因为他满心满脑子都只有楚恕之他们和山河锥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