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两天,秋山君身体基本恢复,亲自去了趟圣女峰。
徐有容见到他很是奇怪:
徐有容“师兄怎么来了?”
看他气色好多了,又笑道:
徐有容“一点小忙,不值得师兄刻意跑一趟。”
秋山君见她这样反应,脸色变了变:
秋山君“她不在你这里?”
徐有容闻言微异:
徐有容“她前两日不是离开去看师兄”
看秋山君脸色立刻变了,徐有容意识到事情不对:
徐有容“发生什么事了?她没有去?”
秋山君摇头道:
秋山君“她来过,然后就走了,我以为她在你这里。”
徐有容“她先前是在我这里,可是自那日离去便没有再回来,我以为她在师兄那里。”
看秋山君脸色苍白,徐有容温言道:
徐有容“她既然愿意去看师兄,想来心里是有你的,师兄大可不必如此担忧。”
秋山君听了这话,只觉得身体一阵阵的发冷。
秋山君“不是的”
秋山君缓缓摇头,心渐渐沉下:
秋山君“她不来你这里,就是不想我找到她。”
徐有容眉心微蹙,不明白不来她这里和不想让秋山君找到她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
秋山君嘴角扯出一个笑:
秋山君“师妹,她来你这里,就是没打算瞒着我。”
徐有容听明白了这句话,但还是有些不明白。
秋山君解释:
秋山君“我们吵架她来你这里,是因为既能暂时离开,又不至于让我怀疑。”
徐有容更不明白,秋山君叹口气:
秋山君“吵架之后生气不想见我,所以离开离山。但是她又不想真的让我完全找不到,除了你这里,就是京都,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尤其京都还在皇城脚下,她一去皇帝陛下就会知道,但来你这里,我不会有任何的猜测和怀疑,因为你心里是向着我的。”
徐有容无语望天,不知道为什么会有容羽这种生物,盛怒之下居然还能考虑到这么多事!
徐有容亲自送秋山君下山。
一路无话。
下了山,秋山君自动停住,徐有容也随之停下。
秋山君“就到这里吧”
秋山君朝徐有容施了一礼:
秋山君“先前她身上有伤又心情欠佳,麻烦你了。”
徐有容对他们两个如出一辙的客套无语:
徐有容“毕竟我和她也是朋友。”
虽然这朋友当的活像个妈。
徐有容想一想,还是道:
徐有容“她说,她根本不喜欢小孩子。”
秋山君一愣。
秋山君“不喜欢小孩子?”
秋山君下意识的重复,然后突然反应过来,问:
秋山君“她还说什么了?”
徐有容摇头,容羽不想说的话,她哪里能问的出来?
犹豫再三,还是多了嘴
徐有容“师兄,我其实不大明白你们之间的事,但总是觉得,容羽身上有太多秘密,你们可能,缺乏沟通和理解。”
秋山君沉默一会,再行了一礼:
秋山君“我知道了,多谢师妹。”
徐有容坦然接受。
她为了这两个人简直操了二十年来都没有操过的心好么?
翠谷。
七间刚和折袖用过饭,正要去走走,却在院中见到了苟寒食。
七间“二师兄?”
七间不解:
七间“你怎么来了?”
苟寒食看向折袖:
苟寒食“我有事同师妹说,你回避一下。”
折袖看一眼他再看一眼七间,转身离开。
七间“折袖!”
七间下意识喊了一声,然而折袖已经走远了,七间咬咬唇,微低了头:
七间“二师兄要同我说什么?”
苟寒食“容姑娘去哪里了?”
七间笑:
七间“我怎么知道啊!”
苟寒食“她走之前来见过你。”
七间“容姐姐是来见过我,可是她真的没有告诉我她去了哪里。”
苟寒食盯着她半响,道:
苟寒食“大师兄今日去了圣女峰,得知容姑娘来离山前一直在圣女那里。”
这个七间也不知道:
七间“哦?那她现在不在么?”
苟寒食摇头:
苟寒食“来过离山之后,她就消失了。”
七间哦了一声,不说话。
苟寒食加重了语气:
苟寒食“七间,那是我们的大师兄!”
七间眼圈便红了,低着头沉默。
苟寒食忍不住问:
苟寒食“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容姑娘来了又走了?我让你去劝,怎么把人劝走了?”
七间“二师兄你别问了!”
七间摇头:
七间“我不会说的,这是为了大师兄好!”
苟寒食“为了大师兄好?”
苟寒食愠怒:
苟寒食“大师兄对她有多好心里多牵挂她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可她做了什么?将师兄的一片真心弃之如履,没有任何交代便消失不见,现在居然还能让你维护她,她可真是心狠啊!”
七间“容姐姐才不是狠心!”
七间抬头反驳,眼眶里都是泪:
七间“明明是大师兄亲口说不爱容姐姐,她留下来做什么?”
秋山君“你说什么?”
苟寒食愣住,脱口而出后才感觉这声音不对,师兄妹立刻回头,却见一旁的树后走出一个人,正是脸色苍白的秋山君。
七间呆住了。
秋山君大病初愈,身形还有些单薄,又因为找不到容羽而神色郁郁,他一步一步的走过来,目光紧紧盯着七间,站定后又问了一句:
秋山君“你方才说什么?”
秋山君有一双明亮的眼眸,身姿气度无人能及,故而七间从小就对秋山君有着敬仰之情,此刻秋山君目光灼灼,刻意对着她施压,七间很快便支撑不住,低下头不看他,勉强道:七间“没,我没说什么?”
秋山君垂眸看着明显藏着事的小师妹,声音不自觉变得严厉:
秋山君“我什么时候说过那样的话?!”
七间抖了抖,苟寒食看不过,低声唤了句大师兄。
秋山君深呼吸,放软语气:
秋山君“七间,我什么时候说过不爱她的话?”
七间吸吸鼻子,还是不说。
苟寒食也着急,拉了拉七间:
苟寒食“小师妹,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你说出来大师兄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七间“我不会说的!你们不要逼我了!”
七间抬头看秋山君,眸中泪眼盈盈:
七间“容姐姐不想毁了你,大师兄,若是你心中还对她有些情义,就不要问也不要找她了。”
秋山君嘴唇颤抖着问:
秋山君“为什么?”
七间重新低头不答。
秋山君“为什么?”
秋山君感觉心脏被抓紧,呼吸都不顺畅:
秋山君“那时候我在昏迷,说的话如何能当真?”
七间“可不正是因为在昏迷中,说的才是真话么?”
七间闷闷道。
秋山君深呼吸:
秋山君“我到底说了什么?”
七间不答。
不论秋山君和苟寒食怎么询问,七间只是摇头躲闪,就是咬住唇不肯说,苟寒食都生气起来,声音不自觉拔高,准备就胳膊肘往里拐还是往外拐这个问题好好探讨一番,秋山君却伸手拦住,笑得很是凄凉:
秋山君“罢了,不必逼她了。”
七间诧异抬头,却见秋山君站直了身体,抬手正衣冠,端端正正的朝她行了一个大礼,顿时大惊着向后退两步:
七间“大师兄你做什么?”
苟寒食“大师兄!”
苟寒食也呆住了。
秋山君充耳不闻,连续行了三个礼,然后才道:
秋山君“我求你,将那日的事情告诉我。无论真相如何,我都会承受。”
七间慌忙的回礼,都快哭了:
七间“大师兄你别这样,我受不起!”
秋山君目光平静,语音平和:
秋山君“那是要我跪下来求你么?”
说着手掀衣袍便要跪下,苟寒食脸色大变伸出手要阻止,秋山君却似是能知道同样出手阻止,两个人换了一招,秋山君便稳稳当当的跪在了七间面前。
七间吓坏了,腿一软连忙也跪下来:
七间“大师兄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快起来呀!”
然而七间的修为如何能和秋山君比,她根本拉不动他,七间终于承受不住:
七间“我说我都说,大师兄你快起来啊!”
秋山君确认了一遍:
秋山君“真的?”
七间“真的真的”
七间哭着道:
七间“我不骗你,大师兄快点起来!”
秋山君撑着苟寒食和七间的手起身坐下,苟寒食自动走开回避。
事情的始末由七间说出,每听一句,秋山君的脸色便白一分,听完后,整个人如霜打雷劈般呆愣住。
七间小心翼翼的看着秋山君惨白的脸色,想着容羽说的话,心下无比担忧,求助的看了眼苟寒食。
苟寒食微微摇头,这种事情,实在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
于是两个人只能担忧的看着自家大师兄。
也不知过了多久,秋山君终于有了动作,撑着剑勉强站了起来,苟寒食和七间也跟着站起来。
秋山君先看了眼七间,声音平静
秋山君“我知道了,谢谢!”
七间连忙摇头,秋山君已经看向苟寒食:
秋山君“参加大朝试的人选确定了吧”
苟寒食不知道他的用意,如实道:
苟寒食“人选和带队长老都已经确定,过几天就可以动身了。”
秋山君道:
秋山君“不用麻烦长老,我亲自带队去。”
苟寒食“啊?”
苟寒食惊讶:
苟寒食“大师兄要参加大朝试?”
这话说出去连苟寒食都觉得好笑,于是连忙换了说法:
苟寒食“你想大张旗鼓的去京都?做什么?”
秋山君却没有回答他,淡淡道:
秋山君“让白菜也去,我没兴趣做外交。”
秋山君说罢便走了,苟寒食和七间互相看一眼,都有些心疼白菜。
大师兄这明显就是寻个由头要光明正大去京都,所以白菜明着是去帮助秋山君,实际上根本是去负责全部,大师兄明摆着是去当甩手掌柜的。
苟寒食叹口气:
苟寒食“还是我也去吧。”
七间抓住他:
七间“二师兄,大师兄去京都做什么啊?”
苟寒食“还能做什么?”
找人呗!
可是都说出那样的话了,找到了人又能做什么?
苟寒食摇着头走了。
大朝试。
自从陈长生那一届大朝试在教宗青叶里秘密举行,往后的大朝试便都在青叶里。而各方各派的长辈长老们则在昭文殿里观战。
圣殿。
容羽一身盛装,妆容精致,美丽漂亮不可方物,在圣光下宛若神邸。
安华进来通报说关白到了。
容羽“让他进来”
容羽吩咐道。
安华“是”
安华准备离开,这些年容羽充分证明了她的能力和忠诚,教宗和陛下也充分并且用雷霆手段证明了他们对于容羽的绝对信任,故而安华早已将容羽的话等同于陈长生的话,而陈长生也从未提出过异议。
可安华没有想到这一次陈长生提出了异议。
陈长生“等等!”
安华停下,容羽也奇怪,回头问:
容羽“怎么了?”
陈长生让安华出去,目光中再也藏不住焦虑和担忧:
陈长生“师姐,这一次离山参加大朝试的弟子,由秋山君亲自带队。”
容羽“恩,我知道”
容颜依旧,眉眼带笑。
陈长生在这种事情上从来都是菜鸟,当下便兜不住:
陈长生“有容都和我说了,你若是不想见他,不如我去吧。”
容羽便笑了,拍拍陈长生的肩:
容羽“长生啊,意图太明显了!”
陈长生一愣,容羽已经转身往出走:
容羽“我能分得开工作和感情,不必忧心。再说他毕竟是秋山君,人族骄傲,我们还能老死不相往来啊!”
陈长生看着她挺直的背影和摇曳的裙摆,叹气。
虽然说圣后是很了不起的女人,徐有容是最像圣后的人,可是女人做到容羽这样的,陈长生也是相当相当的佩服。
昭文殿。
容羽和关白一出现,就引起了全部人的注意,这其中,尤以秋山君为主。
有些日子没见,容羽似乎清减了不少,她穿着重复繁杂的国教教袍,腰间系带轻轻松松的系上,便显出玲珑身形。
走近了再看,她脸上妆容精致,衣着配饰无不精美,行走间环佩叮当,淡淡的花香散开。
因她国教和公主的双重身份,人们纷纷起身行礼,秋山君也随之行了一礼。
容羽“起吧。”
云想衣裳花想容,美人如花隔云端。
相处多年,他从未见过她这一面,她也一直顾着他,从不会在他面前展现这一面。可是今日一见,她虽无天凤血脉,却宛如凤凰涅槃般光芒四射,耀眼无比。
秋山君心里一跳,全身血液便沸腾起来。
这样的她,让他更加心动,更加欢喜。
秋山君的眼里出现爱慕,所有人都看的出来,可容羽看过来的眼神,却只是明眸浅笑,眉眼宛然,没有丝毫动摇。
容羽“秋山君,请吧!”
秋山君便觉得一颗心被她抓紧,呼吸不上来。
离山素来是最受瞩目的一派,这次来的还是秋山君本人,他和容羽还是情人,故而他的座位直接安排到最核心的位置,也就是直接在容羽的左手边。
容羽对此并没有提出异议,和关白一道坐下,专心致志看比试。
大朝试持续几天终于结束,昭文殿里的人散开,秋山君大步赶上抓住容羽,无视一边的关白直接开口:
关白“我有话和你说。”
关白诧异的看看他们,秋山君抓紧了人,心里已经想过无数种她抗拒的对策,却不想容羽微笑对着关白道:
容羽“你先去吧,排名出来先给我看一眼。”
关白眼里尽是好奇的走了,容羽动了动胳膊没抽动,微微蹙眉:
容羽“放手,你弄疼我了。”
秋山君松了松力道,不放。
容羽好笑:
容羽“既然让你找到,我便不会跑的,有些事终究要说清楚,跟我来吧!”
秋山君的心沉到了谷底,他想过再次见面她会躲避会抗拒,被他明着强迫她会生气会骂他甚至会直接动手,可他唯独没有想过她会是这样的态度,仿佛他们之间,从未有过什么。
那样熟悉的眉眼中,再不见爱恨嗔痴,仿若一面湖水,平静温和。
平静是一种强大而可怕的力量,那代表着放下。
秋山君心里一阵阵的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