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天,比去年冷多了。
走到门前冬菱打了个冷颤,她紧了紧身上的棉衣抬头看向天际,叹了口气。这寒冬什么时候才结束啊!
“王妃,霍府派人送来帖子,邀您与王爷一同去参加霍府小哥的满月酒”。
宋芷闻声抬头,招呼着她过来。
“你待会儿去将我一早准备好的金玉项圈取出来,届时送去霍府,我身子不适,应是去不了”。
或许,霍大娘子想邀的只有他一人。
冬菱应声,从梳妆台旁的柜子里拿出了金玉项圈递给宋芷,不经感叹道。
“这可是王妃的嫁妆啊”。
宋芷笑了笑:“这项圈本就是小孩子戴的,于我本就没什么用。”
这时屋外传来了小厮的通报声,“王妃,王爷回府了!”
宋芷简单梳洗一番后,便出了浅云阁,正好刚从军营回府的燕王碰见。
“王爷怎么突然回来了,都不提前让下人通报一声,妾也好来迎接王爷。”宋芷苍白的脸上含着笑意说到。
顾京墨只是淡淡回了句:“本王只是回来取件东西,待会儿便走。
宋芷仿佛早就料到了他的回答,这是点点头,随即又说到。
“霍府派人来说,过几日便是霍府小哥的百日宴席,邀我们一同去呢”。
提到慕清婉,顾京墨冷漠的眼中才有了一丝温度,“她既是产子不久,必定很虚弱,你病还未愈,还是不去的好。”说完,便头也不回去去了书房,只留宋芷在原地。
“王妃,王爷、王爷他怎能这样!”东菱看着宋芷,回想着顾京墨当时说的话,气愤至极。
宋芷收回原先的笑容,拉着东菱摇了摇头:
“王爷说的对,我现在还在病中,我如今大病未愈,去了怕是会过了病气给慕大娘子和那孩子。”
宋芷看着顾京墨离去的背影沉思着,她刚才出来的太着急,在寒风中站了一小会儿竟晕了过去,再次醒来,她已回到了床上。
一睁眼便看到冬菱守在自己床边早已哭花了脸。
“我这不是醒过来了吗,哭什么?”
东菱见宋芷醒了,连忙将宋芷扶起来,靠着床栏,“王妃...。”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心里清楚,我没有多少时间了。”
听到她这么说,冬菱便更加沉默了。是了,连太医院都束手无策,换来的都只是一句“王妃怕是时日无多了”。冬菱知道,她自己也知道,她得的是心病。
见冬菱不说话,她便又自顾自的说着:“我总以为,人生这条路是可以走上很久,很久的。可你看,这眨眼不也就到头了吗。”
“姑娘...”冬菱握住了宋芷的手,自从姑娘嫁进了燕王府,都是报喜不报忧,从不让侯爷与皇后娘娘担心。王爷常常在军营,回来的日子屈指可数。她的姑娘,这日子该有多难熬啊!
宋芷安慰性的拍了拍冬菱的手,“你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她常常在想。如果不是因为那场大火,她的孩子是不是就能平安长大了?成年后,等他来看我时,对我说:“母亲,儿子有了喜欢的姑娘。”然后就要娶妻生子。可是不能娶太多女子,不能负了人家,将来举案齐眉,夫妻情深…
吱呀~房门开了,来人带着一丝寒气走到床前站定。宋芷抬头,竟是顾京墨去而复返。
“王爷怎么回来了?不是军中有要事吗?”说着便想起身,但是却被顾京墨止住了。
“东菱派人送信,说你病的厉害让我回来看看。”说着,顾京墨拉了一把椅子在一旁坐下。
屋里一时安静,良久…宋芷开口到:“王爷,妾一直想不明白。当初您为什么会突然松口答应娶我。”
明明那时的他是那么的抗拒,为了不娶她甚至不惜抗旨。
顾京墨没有说话,宋芷也没抱有他会回答的希望,自顾自的说。“王爷不说,其实妾也能猜个大概,是因为我的一言一行都像极了她,对吗?”
定亲没多久,她来府上寻他,在书房外无意间听到顾京墨与好友许泽的对话。
许泽:仔细对比,宋姑娘和慕姑娘还真有几分相似之处。
顾京墨:不要拿婉儿同别人相比。
“宋芷…我..”
“王爷”宋芷打断顾京墨,这也是她第一次打断他说话,或者说,他们曾经根本没怎么好好的说过话。“我希望你娶我,是因为真的爱我,而不是因为我听话,懂事,适合过日子。”
“我从未得到过什么,亦从未留下什么。”
“我不喜读书习字,也不爱弹琴绣花,我以为你会喜欢这样的人,我才去学…”
宋芷回想起儿时,“那小侯爷日后想要什么样的女子啊?”,“我以后要娶的女子,定是个乖巧懂事,通情达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佳人。”小小男孩高昂着头回答着大人们的玩笑。却没有看到一旁的女孩听到这话后,偷偷扔掉手中的向父亲讨要的心心念念的弹弓。
他是个痴情的人,一生只爱一人,可那个人不是她。
“顾京墨,你终究也是个可怜又可悲的人。”
宋芷知道,她快走了,索性把这些年想说的话都说出来。
“我以为,时间会改变一切,你也终将会接受我。我在赌,可我赌输了,我自认活该。”
宋芷缓缓闭上了眼睛。只留下了眼角的一滴泪。
这几年的所有委屈与遗憾,全都混在了泪里,流了出来。她只求若有来世,不要再喜欢顾京墨了。
在这深宅大院里,常常也有下人们感叹到:那位年轻的燕王妃,走时也才十九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