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缥缈、幽香与致命的梦幻(二)

事发地是一座破烂不堪的小木楼，拢共有三层，根据备案是死者的自建楼。周围泥土遍布，杂草丛生。这里位置十分偏僻，平日里几乎无人涉足，没有监控探头，给破案带来了很大难度。更麻烦的是，昨天晚上下了一夜的雨，弄的周围泥泞不堪，一不小心就会留下脚印，破坏现场。明杰并没有急着进屋查看情况，而是在周围走来走去，观察情况。他先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附近的杂草，又在小楼门前走了好几个来回，观察着这里的一草一木。之后，他绕到了小楼背面，进入屋后那个并不大的花园，凝视着被碾碎的曼陀罗花、被撞烂的栅栏和被汽车轧到布满车辙的烂泥地。

过了大约十分钟以后，从屋中走出来一位留着深黑色短发、脸色微黄的警官，他一只手拿着记录本和钢笔，另一只手隔着老远就向纱路们漫挥，听欧阳明杰介绍说，这就是他的朋友——高级侦查员王锐强。一见到欧阳明杰，王锐强就高兴地喊道：“哎哟，你可算来了，这里的一切你赶紧看看吧。呃……这位小姐是？”“白上纱路，我的一个朋友，32号干员。”在简单询问案情之后，欧阳明杰带上手套，走近观察死者的遗体。死者名叫魏鹏，死因为从高处坠落导致身亡，尸体僵硬地趴在花园里的软泥地上。他的年龄目测有三四十岁，中等偏瘦身材，宽肩膀，头发是直性短发。死者四肢摊开，面部摔得血肉模糊，手掌像鸡爪一般扭曲着。

欧阳明杰蹲在尸体旁边，仔细观察着每一处细节。“他最近有受到过什么较大的心理刺激吗？”他一边说，一边试图用棉签提取尸体周围流下的血迹。站在旁边的警探项昊答道：“我们调查了死者最近的行踪，他深居简出，但有过很多次王玉洁医生的上门预约。”“是这样的吗……”欧阳明杰一边自言自语着，一边解开死者的衣物仔细检查。最后，他俯下身，嗅了嗅死者的嘴唇，之后又拿棉签在死者的鼻子里擦了擦，看了看死者的鞋底。检查完毕后，欧阳明杰仰起头来问王锐强：“尸体你们没有动过吧？”“除了必要检查，绝对没有乱动。”王锐强回答道。“那好，现在你们可以把它带走了。”

“对了，死者从哪跳下来的？”欧阳明杰将沾有死者血迹的泥土与棉签放入物证袋，同时开始发问。“就是那里，三楼的那个小窗，小窗所属的房间是死者的卧室。”听到这个信息，欧阳明杰立刻踏上鞋套，三两步冲进了三楼的那间卧室。房间里十分狭窄，仅容得下一件小床和一个壁炉。在壁炉旁边是烧火时引火用的枯叶堆，火早就已经燃尽。窗户玻璃在死者跳窗时被撞破了，外面的冷风直往房间里灌。在小房里，侦查员们把每个角落都查了个遍，结果却一无所获。

正在一筹莫展时，高德昊撬开了床底的抽屉，从中找出了一个烟斗。烟斗是用木料刻成的，上面落满了灰，看上去颇有些时日。其做工粗糙，甚至有些地方还有明显的大块棱角。欧阳明杰本只打算等警方的报告，但王锐强说这烟斗交给32号会有更好的价值。这样，欧阳明杰就把照片的复制件连着烟斗一起拿走了。临离开时，他对纱路说了一句话：“昨晚肯定有人到过那里。”“为什么？”“那个越野车辙是咱们来之前就有的，而且现场的所有警车都不是越野车型。最重要的，昨晚之前一直都是晴天。所以，这件事，肯定不止那么简单。”

回到居所后，欧阳明杰把他的狗雷克牵了过来，让它嗅一嗅那支烟斗，结果狗一闻见那味道就狂撕乱咬，“有蹊跷。”“那可就千万得好好保存……”纱路顺手把烟斗拿了过来，想把它放回储物柜。可就在这时，欧阳明杰又一把把它夺了过去。“你干什么？！”纱路有点生气了——他这样做是不是有点太失礼了？！可这时的明杰示意纱路闭嘴，同时抓起一把锤子往烟斗上狠命一砸，原本好端端的烟斗瞬时就变成了几块碎片。纱路一时间十分愤怒，因为欧阳明杰他破坏了物证！但接下来的发现，可是让纱路不得不深深佩服这位侦探那似乎能看穿一切的观察力和他那敏捷的头脑了。

因为烟斗制作粗糙，通气不畅，烟斗舱中还残留有很多未燃尽的烟丝。这些烟丝和灰烬可都是破案的关键，但如果不砸开烟斗，就凭那物件内部的粗糙构造，想取出只能说是白日做梦。

欧阳明杰夹取出了一点烟斗丝，想要从中找出一点线索，按照他的话来说：“雷克平时一般不会接受不了烟味。”随后，他就对烟斗丝的样本进行了化验，在里面发现了不明物质。“这就是罪魁祸首吧。”纱路当时十分兴奋。而欧阳明杰只是回答了三个字：“不一定。”

“纱路，不知道你是否愿意跟我一起做一个其他的实验。”他突然神秘地问道，“可以啊。”“那咱们再去一趟案发现场，家里不适合做这种实验。”纱路们又来到了现场，戴上鞋套，走进了死者跃窗而出的那间居室，欧阳明杰让纱路在窗下铺好救生气垫，而他自己则径直走进了那间屋子里，手里拿着一个熏香炉和一个防风打火机。

过了一会，纱路只听见一声惨烈的呼号，连忙跑上去查看情况，却发现欧阳明杰只是在拼命地拍打手背，防风打火机掉在了脚边。很显然，这家伙是想点燃熏香，结果被防风打火机烫了手。过了一会，欧阳明杰又恢复了往常的神态，半挖苦地说道：“看来天意注定，这次的小白鼠只能是我们两个人一起来当了。不过正所谓实践出真知，那就让我们一起试试这东西的蹊跷吧。”深呼吸几次后，明杰又一次试图将熏香炉点燃。这一次，他成功了。“看起来这炉子还挺给你面……等……咳……！”

没等说完，两个人就觉得大脑像是要炸裂一般，全身像被烈火焚烧似的灼热。一时间，纱路感到自己被一团雾笼罩着，原本清晰的意识渐渐开始模糊，随后就彻底陷入了昏迷，恍惚中感觉自己正在坠落。等到回过神来，纱路发现自己和明杰已经身处楼下的气垫上了。“纱路……我的天啊……”欧阳明杰面色苍白，看上去心有余悸。

“看来问题就出在烟丝上……走吧，回家好好查查这鬼东西的内里乾坤。”一个小时后，他们回到了家里。细致辨认后，两人有了一个巨大的发现——无论是烟丝还是烟灰中，都混杂着极微量的一种陌生植物。“另一份样本已经被送往植物科学院，他们有这个能力帮我们查出这毒草到底姓甚名谁。”

“这案子真是越来越复杂了，如果真的是烟丝混着致幻植物伪装自杀……怎么会，这是一些南美毒枭常用的暗杀手段啊。”欧阳明杰呆坐在实验室的椅子上，思索着一切之间的联系。纱路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感觉心头有一种莫名的苦涩，对于一个侦探来说，最大的苦痛莫过于真相离你很近，却完全触不可及。

或许过了一个小时，又或许只过了片刻，门突然“咚咚咚”急叫了起来，纱路打开门，只见项昊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不……不好了……有个叫李偌伟的男人，在王玉洁教授的心理诊疗所里……跳楼自杀了！”他上气不接下气，明显是急坏了。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可欧阳明杰却十分兴奋，低着头，摆弄着手中的放大镜：“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