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轲 （二）

“一千年未见了，你真的一句话都不想说吗？“他放下手中的粥碗。

两人开始吃早饭后，已经沉默了四十分钟了。

肖燕青被他突如其来的问题打破了沉思，她惊讶于这长久的沉默过后竟然是他先开口，然后又不解于自己为什么一句话都说不出——毕竟他们也不是分了手的前男友和前女友，为什么再见面时尴尬得像欠了对方一千年的情债。

“你…….你还好吗？”此时此刻肖燕青很想使用聊天撤回功能，她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这看起来至少有四百百平米的大平层宅子，他过得不好鬼才信。

“尚可，你呢？”

“我肯定过得比你好啊，我现在是大名鼎鼎的女演员，片酬八位数，粉丝九位数。只是一千年未见了，你怎么还是个和尚？还是个和尚就算了，你还敢留头发了？”肖燕青觉得，当年自己义正严辞地拒绝了成仙，现在如果不过展示一下自己过得多好，那真的是太丢脸了。

“哦？谁同你讲我还是个和尚的？”

肖燕青一口粥差点喷到桌子上，心想，那个什么佛教协会都把你的照片出卖了，你还以为他们替你瞒着呢。“我最近要拍个电视剧，导演说佛教协会给推荐了一位顾问，是金山寺的年轻住持，还发了照片过来，你照片里还没头发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拍的，你这头发长的也真快。”肖燕青心不在焉地解释道。

“那个李郡就是你的导演啊。”法海探过头来，认真地告诉小青“那个照片是十五年前拍的。”

“还有，”他站起来，走到肖燕青身边，低下头，靠近她的脸，距离越来越近，眼看着鼻尖就要碰到一起，“我现在可不是和尚。”他微笑着说完，又撤起身子，向远处的室外庭院走去。

肖燕青一边捂住自己跳得不能再快的心脏，一边确认了一下自己没有听错。法海他竟然不再自称贫僧，而是用“我”，他还敢把自己那张帅到人神共愤的脸摆在她面前近在咫尺的调戏她。“佛祖啊佛祖啊，我怎么就这么惨啊，一千年前我喜欢法海的时候，您说他是佛家弟子，一千年后我快要走出失恋阴影了，现在他又不是和尚了。你们在拿我开玩笑吗？”小青心里想。

她吃完早餐后，蹑手蹑脚地跟到了宅子朝南的庭院里。这里是一处朝湖的庭院，她面前的景色，确是这西湖北岸无疑，庭院东侧还种着一小片小青最爱的紫竹。

她在法海身旁的藤椅上盘了个腿坐了下来。

“你还没给我讲清楚呢！若说你不是和尚，那他们为何拿你十五年前的照片来充数。你若不是和尚了，那还能是什么？”

“神。”他一边缓慢地翻着杂志，一边回答她，“你离开后的第七百年，我剔去佛祖座下名号，玉帝封我为轩轲将军，为人间斩妖除魔。”

“那照片…….？”

“是我为了戏弄你，故意叫他们用的”他轻轻放下书，侧过脸，稍稍低垂着睫毛，安静地看着肖燕青，明明说了很欠揍的话，眼神却很温柔。

“好你个臭和尚啊！是不是我以前总戏弄你你记仇了，现在会报复我了！”，肖燕青不敢看着他的脸，从椅子上抓起一个抱枕扔了过去，却被他稳稳的接住了。

“忘了告诉你了，我不叫臭和尚，我叫裴子文”

肖燕青知道，他当初出家前俗名姓裴，名文德，心想这样改来也没错。

“记不住，我就叫你法海，怎么着？”

“那你便叫法海就是了，”他起身把书放到了一边，“但是，只有你，能这么叫。”他凑到她耳旁，留下这么一句，顺带着留下他身上一千年未变的檀香味。

肖燕青听得耳根子发酥，内心活动也跟着掀起涟漪：完了完了，一千年前的法海已经死了，现在站在她面前的怕不是钮祜禄法海。这个榆木脑袋的大笨蛋为什么现在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撩动着她一千五百岁的少女心。

“跟我过来。”

肖燕青抱着她自己刚扔出去的小抱枕，站起来屁颠屁颠地跟在法海身后，现在法海的一切对她来说都很新奇，她早就把当年两个人互相说气话的事情暂时抛在了脑后，这大概就是“蛇性难改”吧。

二人走进了靠湖边另一侧的书房。

“你是否还记得昨日巷口里的那四个黑熊精？”

“原来他们四个是黑熊精啊，怪不得人高马大的。”

“这四人短短三个月内，偷盗上百具婴儿尸体，我们手下的人查了很久也无法查出准确的幕后主使。”他从桌子上拿起一张照片递给小青，“之前她只是嫌疑比较大，昨夜我与这四妖问了话，现在我缩小了怀疑范围，幕后主使可能就是这个女人。”

“给我看干嘛，我能认识嘛。”肖燕青疑惑地接过照片，结果吓得下巴差点没掉下来，“这这这，这不是李郡导演的未婚妻吗？”

“不错，就是她。”裴子文把照片从肖燕青手里抽了回来，又认真地看着她，“不然你以为我真想戏弄你，才把自己我的照片换上去？我是为了让李郡主动来找我，这样我才有接近他身边人的机会。

“那你和我说这些是为了……?“

“帮我捉妖。”

肖燕青叹了叹气，说到底再见面还是干着两人一千年前常干的事，就是一起捉妖。

“顺便为我牺牲一下你自己。”他补了一句。

“？？？”肖燕青内心充满问号，帮她捉妖，还得牺牲自己，最终目的还是要见到导演的未婚妻。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吓得把垫子抱得更紧。

“法海！你不会是想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