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不识庐山真面目（二）

瞧着少年泪眼汪汪，仿佛被遗弃的委屈神情，哪吒好说歹说才解释清楚自己并非因为嫌弃他是妖才不收他为徒的，话说这小娃娃刚刚还一脸硬气，怎么说变脸就变脸了？果然，徒弟什么的比妖魔还可怕，动不动就坐地上开始掉金珠子了，说又说不成，简直比小白还要难带。

“那个……我们迟早还是会再见面的，就算做不了师徒，也能交个朋友不是吗？没准哪天还能成为师兄弟呢，那页法诀就算是个见面礼好了……”

“可我娘说如果我能拜你为师，日后成就定然不凡，或许我父王就能抛下那个狐狸精，安心回到我娘身边，一家团聚！”一声师父，求的不是道法高深，求的——只是“团聚”二字。

“红孩儿，成人的世界并非只有简单的黑白二色，成人的世界很复杂，复杂的你难以想象，你父母之间的感情也不是以你的成就能决定的，有时候不爱了，就是连看一眼都觉得多余。”

对于面前这个少年，哪吒不由升起几分怜惜，牛魔王贪图美色是人尽皆知的，铁扇公主也只能用这种方法勉强留住父亲在一个孩子心中的地位，既可怜，又可悲……

“你的路还很长，要学的东西还很多，说实话，我并不适合做你的师父，因为我自己的前路都是一片迷茫，很多时候都是在逆境中求生，拖累着自己，也拖累了你，不过，我相信会有更合适你的师父，也许就在明天，红孩儿，下次再见，我们就是朋友。”

哪吒不曾提及半句和唐三藏有关的事情，一来他清楚唐三藏不可能死在西行的路上，二来他也不想因为一件小事和红孩儿生了嫌隙，左右不过一件小事罢了。

虽说哪吒对红孩儿见猎心喜，起初确有想要收徒的念头，可很快就被他抛诸脑后了，以哪吒如今的境况，实在不适合再多加几分牵绊，到时候一旦和昊天反目，这些牵绊就会成为他的软肋，伤筋动骨都是小事，若像前世那般，他最后的结局，也逃不过一死！

离开号山后，哪吒直奔乾元山而去，一开始他本就打算直接回金光洞的，可以半路被猪八戒拦下，凑了场热闹，凭白耽误了些许时间。

前脚刚迈进金光洞，哪吒火急火燎的收起风火轮就喊了起来:“师父——”

“哪吒？你怎么突然就回来了？”羲和公主握着炒菜的铲子从后堂走出来，眼中满是惊喜。

“公主……”哪吒恭手一礼，疑惑的皱了皱眉:“您这是在做饭吗？师父难道没有告诉您，乾元山禁灶吗？莫非师父他老人家外出游山玩水去了？那金霞师兄也该知会您一声才是。”

“为师可没有那种闲情逸致去游山玩水！臭小子别胡说八道！”羲和公主正要解释，却见太乙真人一脸菜色的从后堂走出来，同行的还有金霞童子。

哪吒瞬间冷下脸来，神情焦急的上前扶住太乙真人，关切道:“师父，您受伤了吗？是不是昊天派人做的？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儿？为什么没人告诉我一声呢？”

“行了行了，别一天天大惊小怪，昊天虽然阴险，但也不是什么黑锅都要让他背着，放心，为师没事，也没受伤，就是……就是有些反胃罢了……”太乙真人欲言又止的看了看羲和公主，脸上的表情又多久几丝不忍回忆的痛苦。

哪吒剑眉紧蹙，先是拍了拍自家师父的后背，帮着顺顺气，又仔细盯着羲和公主手里的铲子看了看，紧接着对上羲和公主那一脸无辜的表情，哪吒似乎明白了什么……

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哪吒不怕死的问到:“咳咳……公主这些日子是在学做菜吗？”

“啊？这么明显吗？”羲和公主显然有些不好意思，默默将锅铲藏到身后，尴尬的点了点头。

“乾元山远离凡界，平日里的确有些许无聊，公主您寻个由头解解闷也好。”哪吒低声笑了笑，颇为善解人意的说到，也算是替羲和公主好缓解了尴尬。

“其……其实我想着既然南星都可以去你身边守着你，我也想跟着一起去天庭陪陪你，哪怕只就在你的宫殿内替你做做饭也好，所以就动手学了学，这段时间也多亏有真人和金霞帮着试吃，提提建议，哪吒，你要是不嫌弃，午饭就留在乾元山用吧？”

“不嫌弃，当然不嫌弃，既如此，就麻烦公主了。”哪吒颔首低眉，极轻的笑了笑。

“哪吒——”眼瞧着羲和公主迫不及待钻进后堂的背影，金霞同情的拍了拍哪吒的肩膀，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就连太乙真人也深吸了一口气，默默钻进房间，关上了房门……

“哎——师父……”哪吒站在原地愣了愣，想起自己这一趟回来的正事儿还没办呢，忙抬手正要敲响太乙真人的房门，然而却突然被眼疾手快的羲和公主握住手腕，拖到了后堂……

“哪吒，听真人和金霞说，你爱吃软糯的鱼肉和脆爽的竹笋，我想了想就把两个放在一起炖了，闻着味道应该不错，另外你还有什么想吃的吗？我再去准备。”

羲和公主打开锅盖往里看了看，满意的点点头，摸了摸哪吒的脑袋，眯眼笑着。

哪吒忙摆摆手，客气的拒绝了，“不了不了，有什么吃什么就行，公主不用麻烦了。”

“不麻烦，一点儿也不麻烦，娘亲亏欠你良多，更错过了你一世成长，现在能为你做力所能及的小事，已经是心满意足了，要是你喜欢，娘亲每天都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我……谢谢……”哪吒自然注意到羲和公主满怀期盼的神情，可那声称呼，他无论如何也喊不出口，哪吒也不知自己对羲和公主究竟应该抱着怎样的态度，是怨是恨？或许二者皆有，又或许二人皆无，最终也只能各退一步，维持现状最好……

“没……没什么。”羲和公主勉强露出一抹笑容，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无措，哪吒对她的态度向来如此，她早就该习惯的，可每次听到哪吒对她近乎疏离的客套，还是忍不住一阵心酸。

哪吒望着羲和公主落寞的背影，欲言又止，思来想去，也只好从怀中取出一件包裹来，递到羲和公主手里，浅笑到:“对了，这是之前去凡界游玩时，遣绣娘为您做的两件罗裙和日常的袖衫，您随我一道离开阴山秘境时，走的匆忙，想来应该没带几件能换洗的衣服，乾元山又没有女眷，很是不方便，这几件您先试试，不合适的话，我再遣人替您重新做两件。”

包裹里是折叠整齐的五件女装，两件玫色裙子和三件常服，都是哪吒命人精心准备的，羲和公主肤色白皙，容貌绝佳，红衣能恰到好处的衬托出她的绝色，艳而不俗。

“很好看，我很喜欢。”羲和公主如视珍宝般的将衣服贴在怀里，温柔的笑了笑，又伸手想要揉揉哪吒的脑袋，不过这一次却被哪吒别扭的躲了过去。

“咳咳……我……我已经成年了。”哪吒撇开头，默默后退两步，晕红这脸颊，尴尬的笑着。

“看出来了。”羲和公主捂嘴偷笑着，被哪吒可怜的样子逗得不行，配合的点点头。

二人闲聊的时间，锅里的竹笋炖鱼也差不多熟了，羲和公主贴心的将哪吒拽到后堂临时搭的石桌旁，按在石凳上，没一会儿，两碗热气腾腾的白饭和香味扑鼻的竹笋炖鱼就端了上来。

在羲和公主期盼的目光下，哪吒纠结的拿起饭箸夹起一块竹笋，看上去倒还不错，至少食材处理的很干净，没有泥土之类的脏物，但哪吒一想起自家师父和师兄难熬的表情，莫名一阵心虚，竹笋停顿在嘴边，哪吒看一眼竹笋，再看一眼羲和公主，最终还是咬咬牙，吃了进去……

“……”嚼了两下，哪吒就了一小口白饭，抿唇温柔的笑了笑，“还不错，挺好吃的。”

“好吃吗？”羲和公主开心的笑着，“本公主就知道，我可是很有当食神的天赋的！话说天庭还缺厨子吗？或者直接搬去你的府邸也好，你看你瘦的，心疼死娘亲了，赶快多吃点。”

羲和公主说着又夹了几筷子鱼肉到哪吒碗里，趴在对面看着哪吒吃，“碗里的汤是我特意多加的，凡人不是常说要吃饱喝足吗？娘亲再给你盛碗鱼汤，你等一下啊。”

哪吒无辜的眨了眨眼睛，目送着羲和公主远去拿碗的背影，转身吐了起来……

这菜的确不错，色、香俱全，就是味道……

怎么形容呢？如果哪吒没猜错的话，羲和公主应该分不清盐和糖，也分不清酱油和醋，而且对于一个刚刚开始学做饭的人来说，她应该也分不清什么时候该放什么，手忙脚乱之下，就……

哪吒觉得他要是带着羲和公主回到云楼宫，怕是活不过三天，他起初就不该对羲和公主抱有什么幻想的，自家师父和师兄已经用血的教训告诉他事实真相了，可他却仍旧存有一丝希冀。

“哪吒……人呢？”等羲和公主端着碗回来的时候，哪吒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只留下一只“嗷嗷待哺”的小白虎，哆嗦着四条小短腿瑟瑟发抖……

“哥……哥哥去找太乙真人讨论一些事情，他说他已经吃饱了，谢谢您……”

“吃饱了吗？”羲和公主看着面前剩了大半碗的竹笋炖鱼，疑惑的皱了皱眉头，“难怪这么瘦，每次就吃这么一点点怎么行啊？算了算了，以后慢慢说他好了，对了，小家伙，饭菜不能浪费的，我记得你胃口挺不错，剩下的这些美味，就便宜你了，可千万要吃光哦。”

“呜呜呜……哥哥救命啊……”小白勉强舔了一口鱼肉，瞬间想死的心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