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路漫漫其修远兮(五)

陷空山无底洞隐于茂密的丛草中，深居数百丈，内有九曲十八弯之甬道，错综复杂，不见章法，孙悟空之前虽来过一次，却依旧记不清其中的路径，无奈众人只得摸索前行。

“老鼠打洞的能力，真不是常人能企及的。”猪八戒累的直喘气，不由感慨到。

“小白，仔细找找，看看哪个方向有人气儿。”哪吒微蹙起眉头，从兽袋里放出白虎。

“哥哥，在左边，感觉离这里不是很远。”白藜闭眼嗅了嗅，抬起前爪指了指方向。

“追！”哪吒一声令下，白藜迈着小短腿跑了起来，在狭窄黑暗的石道内，受不到丝毫的影响，一边跑还一边为哪吒指着方向，示意他及时跟上。

“这是个什么玩意儿？本事不小啊！”猪八戒追的满头大汗，没一会儿就跟不上小白的速度了，躬身扶着两条腿直打颤，苦笑着摇了摇头，感慨到。

“别废话，跑着！”孙悟空跟在最后，一脚踹在猪八戒的屁股上，揪住大大的耳朵，用力一提，疼的猪八戒直咧嘴，脚下动作飞速，猛的窜了出去。

“呦~不错啊，洞房都布置好了，我说尊者不如就从了算了，这小妖怪长得还有几分姿色。”哪吒紧跟在小白身后，很快就在一处洞口发现了唐玄奘和老鼠精，老鼠精见到哪吒之后抓起唐三藏就要跑，被杨戬祭出的捆仙绳绑了个正着。

“阿弥陀额，殿下莫要胡言乱语，出家人早已抛却七情六欲，一心向佛。”唐三藏合十一礼，默默退回了孙悟空身后，手中那些串珠，闭眼念诵佛号。

“你啊，总是这般无趣，不经逗。”哪吒耸耸肩，了无生趣的收回目光，轻叹到。

“你们是什么人！姑奶奶可是哪吒三太子的义妹！识相的赶紧给姑奶奶松绑！”老鼠精挣扎许久也没能从捆仙绳里钻出来，反而越绑越紧，见哪吒等人并不理会她，连连叫嚣起来。

“笑话！本太子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有个义妹呢？而且——还是这么丑的女人，看了都反胃！”

“你——你是李哪吒！”老鼠精瞪大眼睛，惊恐的看着哪吒，浑身直打颤，话都说不利索。

“小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乾元山金光洞太乙真人门下——哪吒是也！”火尖枪轻挑起老鼠精的下颌，哪吒玩儿心大起，当年意气风发的大周先锋官，走哪儿都是这句名头，响彻三界！

“唉？二哥！”哪吒话还没说完，杨戬大袖一挥，老鼠精顿时化作一滩血水，骨头渣都不剩，哪吒不依的摇了摇杨戬的胳膊，哼到:“你等我玩玩再动手也不迟啊，直接杀了也太无聊了吧？”

“败坏你名声的东西，本就不配活着！”杨戬拽起小冤家的胳膊转身就走，边走还不忘取出帕子替哪吒擦擦手，帕子也随意的丢到了边角，连正眼都不愿施舍。

“猴子，善后的事儿你自己看着办吧，小爷先走了……”哪吒将小白塞回兽袋，转身趴到了杨戬背上，冲孙悟空摇了摇手，一脸惬意的笑着。

“咳咳……师兄，这二位……”猪八戒两眼放光，好似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偷偷问到。

“不该打听的少打听！你不是力气大吗？你背着师父上去，沙师弟，我们走！”孙悟空没好气的瞪了猪八戒一眼，两脚腾空，架起筋斗云向上飞去，转身的瞬间，将落寞压回了心底。

“二哥，我们直接去北郡，好不好？我懒得回一趟天庭再下来了。”哪吒箍紧杨戬的脖子，稳稳的被杨戬背在身上，比自己踩着风火轮可要舒服多了。

“好，都依你，不过你可得抱紧了，万一摔下来，我可不管你。”杨戬宠溺的笑了笑，托着哪吒的大腿向上颠了颠，足尖点地，稳稳的落在了云层上。

“不行！要是把我摔下来了，我就一把火烧了你的真君神殿，让你露宿街头！”哪吒撇撇嘴，冷哼一声，箍着杨戬的手臂紧了紧，险些喘不过气来。

“小坏蛋，如果你胆敢这样做，我可不介意搬到云楼宫霸占了你的主卧。”杨戬用力捏了捏小冤家的大腿，轻哼一声，又往上颠了颠，顺势在某只自作自受的小狐狸嘴上偷了个腥。

“那……那不行，”哪吒微微红着脸，揪起一撮杨戬的头发把玩着，“你要是搬去云楼宫住，花的是我的银子，太浪费了！还是我搬去真君神殿吧，省钱……”

“小财迷，我真是怕了你了。”杨戬无奈的笑了笑，俯身落下云层，玩闹间，北郡已至。

暮秋的景气，本该是农忙的时节，可北郡城内却格外空旷荒凉，薄薄的雾气中，透着一股子刺鼻的死气，令人作呕，街上完完全全的见不到半个人影，城门紧闭，从外面上了锁，显然是不想让城内感染瘟疫的人有机会跑出去，虽是隔绝了源头，但也等于是放弃了城中还活着的百姓。

“二哥，你可记得千年之前，困住子牙师叔的瘟癀阵！”哪吒微微蹙起双眉，神情复杂。

杨戬蓦然点了点头:“此处的气息确实有几分瘟癀阵的感觉，但和瘟癀阵相比又有不同之处，吕岳布下瘟癀阵时，为免功德收损，并未下杀手，而此处却是一片死寂，令人不寒而栗。”

哪吒赞同的点头，俯身捏起脚边的一株枯草，凝眸到:“幕后之人非妖非仙，若是我没猜错的话，种下一城瘟疫的，应该是人！而且能下此杀手，此人心中定是恨意滔天，他想要报仇，欺辱之仇，整个北郡城内，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他恨他们，恨所有人，甚至也包括他自己……”

杨戬:“他是在恨自己的懦弱吧？有些人就是喜欢得寸进尺，别人一味的忍让，反而会让他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从而越发变本加厉，被欺辱之人最终不是渐渐习惯，就是奋起反击。”

“不过，只一个普通的凡人应该没有这么大的本事，想必那人定是有什么奇遇，二哥，我们暂且不要打草惊蛇，不如就化作游方的医士，救人为先，一旦我们救的人多了，背后之人定是坐不住的，如此也可不费吹灰之力，引蛇出洞。”

“此法甚好，可剩下不少的力气，就依你说的做吧。”杨戬摇身一变，浅灰色的游方道士长衫，配上破烂的木头盒子，手上还多了个布帆，上书——“悬壶济世”四字。

“噗哈哈哈哈哈……”哪吒眼瞧着自家二哥那身不伦不类的装扮，牙都要笑掉了。

杨戬轻咳两声，微眯了眯眼睛，手指轻点，下一瞬，哪吒亦换上了和杨戬一模一样的装扮，宽松的长衫挂在身上，比杨戬还要幼稚几分，嘴角还滑稽的挂着两撇小胡子，倒真像些样子。

“丑死了！杨戬！你给小爷换回来！还有这破胡子，我才不要呢！”哪吒低头一瞧，小脸鼓成了仓鼠，恼怒的瞪着杨戬，抡圆了手上“悬壶济世”的长杆就像杨戬的砸去。

“不是你说要化作游方的医士引蛇出洞吗？这一身才符合常理吧？其实……挺……挺好看的……哈哈哈……”杨戬扶了扶自己的药箱，撒腿就跑，笑到不能自已。

“杨戬！从今天起，你休想再踏入小爷房间半步！不然……不然我一把火点了你的真君神殿！哼！”哪吒撑着长杆直喘气，累的一头大汗也没追上可恶的杨戬，所以只好用处杀手锏。

果然，杨戬一听这话，忙挂上一脸谄媚的笑容，一点点向哪吒挪去，轻轻将人抱进怀里揉了揉脑袋:“乖，我错了还不行吗？我人就在这里任你打，别生气了好不好？”

“你划拉猫呢？”哪吒回身白了杨戬一眼，嫌弃的拍点他的爪子，“别动我脑袋！”

“明明就是一只傲娇的小猫，还死不承认。”杨戬无奈的收回爪子，揪了揪被哪吒强行粘在脸上的小胡子，懊恼的叹了一口气，自家小猫太傲娇了都学会打主子了……

二人打闹着来到北郡城西，据说此处是瘟疫最开始出现的地方，更有可能查出幕后之人的身份，也更方便哪吒和杨戬找到瘟疫出现的根源。

北郡城西尽是一片荒凉，随处可见的枯草中，总会时不时的见到几块枯骨，无论是高门大户也好，贫穷百姓也罢，俱是大门紧闭，街市上人烟罕至。

“冤家，我们从哪儿查起呢？”杨戬无聊的转着手上的长杆，小胡子滑稽的翘起。

“先从露宿街头的乞丐查起吧，如果我们贸然敲开寻常百姓的家门，定然会打草惊蛇的。”哪吒指了指不远处的一间破庙，俗话说谣言起于市井，而真相也往往隐于此处。

二人前后脚迈入破旧的庙宇，只见不远处的香案下脚对脚躺着两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乞丐，从腹部的缓慢起伏可以看出人还活着，只是气息微弱，离死也不远了。

哪吒缓步靠近，俯身从百宝袋中取出一撮草木灰，指尖捻动法诀，不消片刻，地上的两个小乞丐猛的惊醒，腹部一阵绞痛，匆忙爬起身跑到庙门外扶墙呕吐着。

“这是尸毒瘟疫！”哪吒眯了眯眼睛，笃定到，“二哥，你还记得吕岳的大徒弟杨文辉吗？他手下有一法宝名曰——散瘟鞭，散瘟鞭可聚天下百并不会使人太过痛苦，往往在睡梦中就会死去，和散瘟鞭的能力如出一辙！”

“杨文辉？他不是已经被我杀了吗？”杨戬眉头微蹙，沉思片刻后像是想到了什么，沉声到:“散瘟鞭不见了！我当时追着杨文辉一路杀到悬崖边，我记得散瘟鞭被我的三尖两刃刀打落下了悬崖！我当时忙着去寻你，也就没管那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