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有花堪折直须折（一）

你为什么要停下来呢，人们的窃窃私语与你何干？你要跟紧我的步伐，让他们去谈论吧！你要坚定自己的信念如一座高塔，不因暴风雨而倾斜才对，一个人若因他人的想法而偏离自己所追求的目标是最可惜的。——但丁《神曲》

“承蒙抬爱，四位同修这么迫切想要见我家丞相，实在让我家丞相诚惶诚恐，只是丞相有军务在身，一时抽不出时间，所以特意派在下前来讨教一二，西岐先锋官——哪吒，请指教！”西岐城外，少年一袭红衣飘摇，脚踏风火轮，任凭对面四大凶兽恶嚎，依旧悠闲自得的立于半空，双臂抱于胸前，嘴角吮着一抹讽刺的笑。

“哪里来的毛头小子，竟敢口出狂言！四弟，你去教训教训这个乳臭未干的家伙，让他知道知道年少轻狂的下场！”只见中间一人戴一字巾，穿水合服，面如满月，座下狴犴凶兽，正是九龙岛四圣之首——王魔！

被唤作四弟之人，微微颔首，脚下轻动，狰狞凶兽迈着沉稳的步伐上前，凶兽上坐着的男人，着淡黄袍，头戴鱼尾金冠，面如重枣，续长髯。

“黄口小儿，吾乃九龙岛李兴霸！前来受死！”

来人话音未落，自手中抛出一枚亮黄色宝珠，袭向哪吒——辟地珠！

哪吒清楚知道此法宝的力量，谨慎的抛出乾坤圈，并用混天绫在身前形成屏障，就在混天绫展开的瞬间，哪吒嘴角划过一抹冷酷，长枪入手，瞬间消失在原地！

李兴霸一击未中，正要收回宝珠再战，然而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惊呼:“四弟当心！”。

话音未落，李兴霸痛呼一声，只见自己右肩处被长枪穿透，血顺着手臂流下，染红了半片衣摆，身后的王魔大吼一声，祭出开天珠砸向哪吒，眼见已经中招，但哪吒却突然化作飞尘，消散的无影无踪，再定眼看去，混天绫飘落之处，哪吒手握染血的长枪，立于原地，冷冷的笑着，绝美的脸庞，似梦似幻，眼中不带丝毫感情。

不远处，一人头戴莲子箍，似头陀打扮，面如锅底，须似朱砂，两道黄眉长长的拖着，座下狻猊凶兽，飞身抱起受伤的李兴霸，忙封住穴道止血，恶狠狠的瞪向哪吒。

“黄口小儿，竟敢偷袭我家四弟，卑鄙无耻！吾乃九龙岛杨森，汝可敢一战！”

“有何不敢？要战便战！”

哪吒说着，火尖枪腾空而起，脚下风火轮转动，哪吒单手握住枪杆，似箭飞矢，直直杀向杨森，杨森眉眼凝重，不敢轻敌，祭出兵器同哪吒缠斗开来，座下凶兽狻猊几次想要偷袭哪吒，未果，反被哪吒以乾坤圈击中兽角，脚下一时乱了步伐，险些将上面的杨森给晃了下去，哪吒本想趁机重伤杨森，却突然被一身着大红服，头挽双孤髻，面如蓝靛，发似朱砂，上下獠牙的男子以混元宝珠袭击，若非哪吒知晓这四人的秉性，分出了部分精力注意着其他三人的动向，怕是会当场重伤倒地！

偷袭他的人正是九龙岛行三——高友干，座下花斑豹！

“原来大名鼎鼎的九龙岛四圣，也不过如此，都是些卑鄙无耻，背后搞偷袭的家伙！不敢一个一个和小爷对战，贪生怕死的东西！和你们打，小爷觉得丢人现眼、面上无光！不玩了！无聊！”哪吒腾身躲过高友干的攻击，嘲讽几句，借着风火轮的优势，三两下就消失在了四人的面前，直气的四人是有气没处撒！

四人可是当着纣王的面保证会不费一兵一卒，就让姜子牙跪地求饶的，可现在连姜子牙身还没近，就被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戏弄了一番，甚至还重伤了老四，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王魔愤恨的望着哪吒远去的方向，扶着摇摇欲坠的李兴霸，心中杀意滔天！

“三哥，你可算回来了，爹知道你单独去与九龙岛四圣对战，担心的不行，一直在询问我们你是否安全归来，说好的只去一刻钟时间，可你去了足足一个时辰，担心死人了。”

哪吒一身轻松而归，可西伯侯府的众人却一直提心吊胆着，眼看着一个又一个一刻钟过去，可哪吒还没有回来，急得众人团团打转，就连刚刚恢复些许精神的黄飞虎也不知从哪里知道了这一消息，一定要等到哪吒安全归来才肯回去休息。

黄天祥劝不动自家老爹，只好和同样坐不住的武吉在侯府外等着，见到哪吒安然无恙，这才深深的松了一口气，激动万分的扑上前想要抱住哪吒。

哪吒眼中划过一抹戏谑的神情，就在二人扑上来的时候，微微侧身，躲过了两只“熊抱”，而天祥和武吉两个人，好巧不巧的碰在了一起，看着两个互相嫌弃的家伙，在不停的拍着自己的衣服，哪吒罕见的露出调皮的笑容，抿了抿唇，向府内走去。

“让侯爷和舅舅担心了，哪吒并无大碍，只是那四人颇为难缠，哪吒想要脱身不太容易，这才耽误了些许时间。”侯府正堂，哪吒微微躬身一礼，眉眼含笑，温文尔雅，似乎刚刚城外那道冷酷的身影与他并非一人，实在是难以置信。

“无事便好，无事便好。”西伯侯姬昌笑着拍了拍哪吒的肩膀，欣慰到，“只是不知丞相何时才能回来？需要在城外挂上免战牌吗？”仔细检查一番，看到哪吒无恙，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可对于如今紧张的局势，不免又担心了起来。

“侯爷不必担心，今日那李兴霸被我所伤，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再来，这段时间应该足够等到师叔回来了。”哪吒浅笑几分，解释到。

“那自然是再好不过，哪吒果然不愧是道门高徒，无论是功夫还是谋略，实在是让本侯佩服！”西伯侯大笑几声，极为满意哪吒的作为，对于能得到哪吒这员大将，欣喜不已。

“侯爷谬赞了，哪吒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任凭西伯侯如何赞赏，哪吒依旧一副不悲不喜的神情，面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不远不近，让人捉摸不透。

“报——禀报侯爷，丞相带着一只不知道是什么的神兽和一位身着青蓝色道袍的少年人，正在后花园等待侯爷和众位将军。”

正在众人思考应敌对策时，侍卫突然进来禀告到。

“事不宜迟，丞相既然回来了，自然是有了退敌之法，我们快去吧。”众人紧跟在西伯侯身后，哪吒却犹豫着并未迈步前行，眉宇间染上了几抹凝重，似乎不远处，有他不愿见的人似的，直到武吉回身拉他，哪吒才沉默的跟上了众人的步伐。

——西伯侯府后花园

姬昌领着二公子姬发、武成王黄飞虎、哪吒、天祥、武吉一众人等，对着一头脸像马、角像鹿、颈像骆驼、尾像驴的奇怪神兽疑惑不已，哪吒只淡淡扫了一眼，便靠在一旁的亭柱上自顾自的思考着什么，而姜子牙则耐心的向众人解释着四不像和手中的打神鞭。

“三弟，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哪吒斜靠在亭柱上，鲜红色的衣摆曳在地上，双目微闭，腰间的玉白色带子轻束，衬得少年本就纤瘦的腰身，更加不可一握，仿佛九天之上无欲无求的神祗，让人只可远观，不敢走进。不远处，青年人眉宇深沉，带着化不开的惆怅，望向哪吒的神情，似疼惜又似怜悯。

“师兄！”哪吒缓缓睁开双眼，看着面前的青年人，那人一如既往的清冷，俊秀的脸上挂满了悲悯的神情——就像他的师父，文殊普法天尊一样，可惜，像他们这种人，永远也不会懂自己，就如同前世，自始至终都只想着让自己原谅李靖，而不问自己为何会与李靖离心离德！文殊普法天尊的高徒——李金吒，他的好大哥！

即使重来一世，即使知道李靖对自己并非无情无义，可他还是不愿同李家父子有太多瓜葛，他们和自己并非一路人，李靖死板，不知变通，一味地忠君爱国，最后还不是险些被纣王施以炮烙!金吒总是以大道为己任，悲悯苍生，可惜，在哪吒看来，实在愚蠢！木吒心高气傲，一路顺风顺水，在哪吒未出世前，一直都是李靖和李夫人最宠爱的幼子，因此，在哪吒“夺走”李夫人的宠爱之后，他对哪吒就只剩下厌恶了，而在李夫人过世之后，他对哪吒的厌恶，全部都转化成怨恨！当然，哪吒也并不需要他们的关心！

前世，即使穷途末路，他也不曾奢望李家可以给他保护，今生，他亦不愿与李家再有丝毫纠缠，父子情、兄弟义，经过两世的轮回，他早已不再奢求……

一声“师兄”，过往恩情，皆化作烟云飘散，哪吒此生，再与李靖、与李家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