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知来者之可追（二）

“咳咳……师弟，杨戬师弟担心你的伤，甚是自责，特地来此看望你，你……你收敛点儿！”金霞悄悄戳了戳哪吒搭在太乙肩膀的胳膊，轻声警示到。

哪吒眨巴眨巴无辜的大眼睛看向金霞身后的杨戬，那人一袭惯用的丹青绣纹劲装，玉立挺拔的身子，衬得少年人精神俊逸，剑眉朗目，一副绝美的好皮相，像极了他娘——三界第一美人，瑶姬长公主，当然，杨戬的这一身份他也是之后才知道的。前世他与杨戬互生爱慕，私定了情意，原本以为可以携手一生，可最终却只能绝望的抱着杨戬冰冷的身体，跪在雪地里整整十天！

哪吒悲痛的目光与杨戬疑惑的神情交织，瞬间将哪吒从回忆中唤醒，为了不让杨戬发现自己的奇怪之处，哪吒努力睁大眼睛，装作无辜的样子，刚刚哭过的眼睛微红，还蒙着一层水雾，泪珠挂在长长的睫毛上，活像只受惊的小兔子，鼻子还一抽一抽的。

杨戬被哪吒盯的耳根通红，更觉得自己之前打伤哪吒的行为很是过分，不由自主的想要将这个可爱的师弟抱到怀里好好安慰几句，可还未开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杨戬师兄？”哪吒微微沙哑的声音出口，听的杨戬更是心疼万分。

“对不起，哪吒师弟，我不是故意的。”杨戬窘迫的站在原地，生怕哪吒因此事对他产生了厌恶，虽然他很想得到首座弟子的位子，可如果因此伤了同门师兄弟，他自是过意不去的。

“杨戬师兄多虑了，师兄其实不必自责，是哪吒修为尚浅，即是比赛，自然输赢参半，师兄以真本事赢得了比试，首座弟子实至名归，这不过小伤而已，并未伤及性命，就算是日常切磋也都会有受伤的时候，很何况是如此紧张的比试？”哪吒嘴角微微翘着，冲杨戬笑了笑。

少年人向来重视友情，但凡小小的好感也想要尝试着去靠近，面对哪吒真诚的话语和纯真的笑容，杨戬瞬间安心了不少，同时，对于哪吒也多了一份感激，他知道，太乙真人是阐教最为护短的师父，哪吒更是这位师叔的心头宝，如果哪吒花言巧语一番，自己定然少不了一顿责罚。

“不过师弟的伤终究是因为杨戬而起，杨戬实在是过意不去，这是杨戬特意向师父求来的金疮药，对于刀伤和剑伤非常有效，还请师弟莫要嫌弃。”

杨戬上前两步递上一枚精致的小瓶子，笑着解释到，哪吒微微点头接过，手指无意中碰触到杨戬的手背，惊的杨戬飞快抽回了手腕，哪吒面不改色，借着太乙真人遮挡，用余光瞥向杨戬红透了的耳根，心里狂笑不已，他家二哥还是这么不经逗，真有趣！

“谢谢师兄。”哪吒抬起没有受伤的左手，拿着小瓷瓶，眼睛笑成了弯弯的月牙，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纯真的眸子直视着杨戬，那可爱的样子简直让太乙真人和金霞以为自家小魔头是不是烧坏了脑子，虽说哪吒小时候也常笑，但每次露出这种笑容时，不是打坏了太乙真人的屏风，就是偷了金霞的衣服，或者又拔了后山仙鹤的翎羽……

“不……不客气，那个……师弟和太乙师叔一定还有事要说，杨戬就先……先离开了，哪吒师弟，回……回见。”杨戬红着脸向哪吒告了别，对于这个实力相当的可爱师弟，杨戬十分有好感，虽然没说几句话，但他已经开始期待和哪吒的再一次相见了……

“徒弟，你和杨戬已经很熟了吗？你都没对为师那样笑过……”

“……师父，你好幼稚啊！”

太乙真人看着自家徒弟目送着杨戬离去的背影，心里不由得有些玩味，对于自家徒弟的了解，太乙真人敢说第二，就没人敢说第一，面上一副天真无害的样子，可却是个实打实的小魔头，自他来到乾元山之后，自己养的那些个仙鹤就没一天好日子过，整天都被哪吒惦记着想要宰了炖汤喝，好在辟谷之后哪吒终于打消了这个念头……他记得哪吒最开始见到仙鹤的时候，好像就和刚刚一样的笑容，先是降低了仙鹤对他的戒心，之后就直接扑倒仙鹤，猛的一口咬住，当然，那个时候哪吒还小，只咬了一嘴毛，但也吓得那只仙鹤直接飞丢了……

“徒弟，不是师父说你，你最好不要打杨戬的主意，那可是你玉鼎师伯最宝贝的徒弟，要是杨戬有什么意外，你师父的乾元山怕是保不住了，你忍心看着师父无家可归吗？”太乙真人揉了揉哪吒柔软的脑袋，露出可怜兮兮的样子。

“师父……年纪大了做这种表情你不觉得可耻吗？你看金霞师兄都在笑话你呢。”哪吒单手支在脑后枕着，面儿上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继续和太乙真人互相调侃着，似乎和以往并无区别，至少太乙真人和金霞并未看出什么问题，但若是仔细瞧去，哪吒那双看似纯真的眸子深处，却肖似雪域的孤狼，冷漠而充满着杀机，无时无刻不在警惕着周围……

“……师父，徒儿保证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没看到！”金霞僵直着身子，小心翼翼的看向太乙真人，拼命地摇着头……

“你们两个臭小子，一天天的就知道拿师父开玩笑！不成体统！行了，既然哪吒的伤看着也没什么大碍了，我们就先回乾元山吧，金霞，扶你师弟起来。”太乙真人瞪了金霞和哪吒一眼，嘴里虽然是在抱怨，可语气却没有丝毫怒意，对于哪吒时不时的调侃，太乙真人早就习以为常了，如果真的要和这臭小子计较，怕是他早就被气死多少回了！

——乾元山金光洞

自阐教大典回来已经近一个月时间了，哪吒肩膀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并且已经适应了突然改变的生活，这段时间除了按照太乙真人的要求修炼法术之外，他也认真的思考了自己今后的人生，相较于仇恨而言，更重要的，其实是守护，守护住前世那些无缘永恒的真情！

对于哪吒而言，想要和三界之主抗衡，他必须拥有足够的实力和势力，前世哪吒多是一个人孤军奋战，虽然最终可能成功雪恨，但他自己也付出了所有的一切！

哪吒并非是怕死之人，他只是不想再看到自己的师父、家人、兄弟、爱人……一个个的死在自己的面前，那种痛苦比他自己接受成百上千次的凌迟还要难受……

“老大，别总是愁眉不展的，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们这不是重新开始了吗？你就把前世所发生的一切当做一场噩梦，不行吗？”

无念坐在哪吒的肩头，轻握着垂在两侧的发丝，对于哪吒沉闷的态度很是不解，在他还不是很成熟的小脑袋看来，重生这种事情不应该开心的跳起来吗？毕竟你可以弥补自己之前所有错过的过错，可为什么哪吒看起来并没有丝毫开心的样子，除了在面对太乙真人和金霞时，为了避免他们看出自己情绪不对，强装出一副无忧无虑的天真少年模样，其余只要是一个人待着的时候，哪吒就从未笑过，不是目视着远方，双眼放空，就是抬头望向天上，陷入了回忆……

“小念，你说我是不是活的挺失败的？错将真情当做了假意，却心甘情愿的接受了别人的虚情，将其视若珍宝，如果前世的我但凡多一些思考，也不会害死那么多无辜的人了，这段时间我总是在想，现在的一切是不是我做的一场逃避现实的梦，我不敢轻易睡去，我怕再次醒来发现自己依旧躺在魔宫那张孤寂的床上，每次醒来，我都要下意识的看一眼周围的环境，我怕希望在一瞬间灰飞烟灭……我真的好怕……”

哪吒将脸埋在蜷起的膝盖上，声音带着恐惧的颤抖，现在的一切对他而言都是那样的美好，美好的就像一场虚无缥缈的梦境，让人一时间沉迷其中，无法自拔，其实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之后，他早已不怕失去了，他怕的，是希望的破灭……

“……老大”无念看着哪吒无助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他知道，这个看似坚强的小男孩其实有一颗敏感脆弱的内心，只是这个男孩习惯将自己真实的一面隐藏在冰冷的面具之下，他已经害怕别人的靠近了，因为他担心又会有人因为自己而受到伤害……

“老大，你要知道，现在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你已经重新拥有了改变自己人生的机会，与其去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让自己陷入焦虑和不安，不如想想自己的未来的计划，你是伏羲琴亲选的新主人，就算你不相信自己，也得相信我吧？我的眼光从来都不会差的，我相信，终有一天，你会如伏羲大帝一般，创造属于你自己的传奇！”

“谢谢你，小念，你说的没错，与其沉浸在不切实际的虚幻之中，不如把握好现在，守护自己所要守护的美好！”哪吒抬头看向远处，深呼了一口气，无声的笑了笑。

无论如何，既然自己重新回到一切最开始的地方，这一次，即使付出再大的代价，他也要改变命运的轨迹，即使对手再强大，他亦不会退后一步！

“昊天，我——李哪吒，回来了！且看这一次，谁主沉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