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内心是浩瀚的，足够装下一个世界。我不是你世界里的人，所以也就无从了解你的内心。】
“那……休战?”毕竟马上就要到闭馆的时间了。
“可以。”这次燕鸣樱没有丝毫的犹豫。
———
“不对，就这样休战了的话，输赢算谁的?”待得二女带领着自己的式神退下战场，燕鸣樱忽然身躯一震，后知后觉的道。
“……”所以你现在才想起这个问题吗燕鸣樱大小姐?
宋时凝内心惊恐，奈何那一张面瘫萝莉脸目前是做不出震惊表情的，太掉价了，真做出来了估计她玉女罗刹的形象下一秒就跟着燕鸣樱额头上那原本贴着的上位者的标签一起被吹到了黑夜山再也找不回来。
不过经过这么一个小闹剧宋时凝也看出来了，燕鸣樱身份高贵与否这个问题应该是不容置疑，不说别的只看斗技馆管事对她毕恭毕敬的态度和她身上浓厚的灵力波动就可推测一二，回头问问青行灯她的怪谈里有没有关于这位大小姐的传闻，再不然晴明和八百比丘尼总归是知道些什么。
啊，说偏了，这不是宋时凝看出来的重点。她原本观这大小姐容貌气质举止礼数都无可挑剔，哪怕放到她现代看的宫斗剧甄嬛传里面也是能活到最后一集甚至于能和那熹贵妃挣个太后位子的角色，但是为什么在经历了刚才的事情后，她特别想把呆萌这个标签往燕鸣樱身上贴呢？
你是反射弧长还是真的神经大条?你这样是怎么打上斗技榜的?
要说燕鸣樱反射弧这个问题，相比宋时凝内心宛如刷屏一般彩色弹幕翻滚过来翻滚过去，身为生母的燕夫人在头一次发觉这个问题时，表情却是平静的像是冬日里被冻成镜子的一片湖，端得是华雅大方。她拿起面前描着竹子的茶杯细细抿了一口，帕子擦去唇边一点可有可无的水渍，目光转向自家那被说反射弧堪比懵懂稚童的女儿，金口一开:“看着办。”
好咧，看着办就看着办，家主早逝，您是夫人以您为天。
然后燕鸣樱大小姐就这样长大了，少女容貌精巧到几可入画，如凰如羽的气质更是无可挑剔。只是诸如宴会聚会各种会反正只要是要说话的活动基本上能去就不去，于是众人对这传说中的燕家明珠的印象又多了一层如梦似幻的神秘，鬼才知道这层面纱的背后是怎样跌破所有人眼镜的真相。
负责教导燕鸣樱知识的先生曾向燕夫人委婉的表达了对其日后交际方面的担忧。毕竟燕鸣樱作为这京都的贵女传说中的传说，一开口就暴露本性实在是太幻灭了有没有。
彼时燕夫人正在沏茶。动作行云流水，如一幅徐徐展开的古老油画。和煦的日光轻轻笼在美妇的侧颜上，那张与燕鸣樱相承一脉，仿佛备受时光眷顾的细腻面庞上依旧是那恒远的平和。这个自生来便决定了其联姻拯救家族命运的女人，仿佛从来就没有过属于自己的喜怒哀乐。被迫嫁给了即将前往战场的那位大人，硬撑着在其夫君逝世后以寡妇之身生下燕鸣樱接手了这一烂摊子。这些年来，纵使时光怜惜她未曾给过她痕迹，其心早已百味皆尝。于是她的苦楚无人知晓，她的悲伤无人能闻，她的眼泪无人收纳，她的躯体无可依靠。
但这仿佛恒古的表情变了，在此时变了。燕夫人停下手中动作，黛眉轻挑，面上带出个完美的笑颜，刹那间如花王牡丹，艳绝风华。
她说，谁都会有不擅长的事情，思维不活跃那就避开交际圈子，反正我也不喜欢。亦或说你觉得在这平安京，还有谁可以为这一缘由为难她?
好嘛，您是可与天皇平起平坐讨论新进贡贡品种类劣质与否的人，在这平安京，还真没有不怕死敢玩火玩到您宝贝的头上来的。
总之，被里三层外三层保护的严严实实的燕大小姐，于今天在宋时凝面前，宣布了形象破裂。
虽然本人对这个现实毫无知觉，可能就算有知觉也不会在意超过五秒。
所以那句话怎么说，知女若其母。燕夫人是何许人也，如何不知道自家女儿这个看似微小的问题，会对她的今后造成多大影响。
但是燕鸣樱不在意，她作为母亲，也实在没必要去强调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平白无故还多了许多麻烦。正如她所说，只要燕鸣樱不愿意，这世上也没人能强迫她做些什么。何况，对于这个得来不易的女儿，纵使是经历了这多波折的铁娘子，内心，终究还是纵容来得居多。
“算了，改日再战吧。比起这个，”燕鸣樱无视因为她的话语表情略显僵硬的宋时凝，因为她总算是想起了此行的目的了，“你是在裁衣坊买了那件莺燕鸣樱吗？”
是想要回去?宋时凝面上不动声色，那只带着“念”的手五指却是在袖中握紧，下意识的摆出了防卫姿态，那是在被谈及重要之物时人体最直接的反应:“是的。”
燕鸣樱是什么身份，纵使因为自身略显迟钝的反应而避免了与人的社交，可是理论上的知识该了解该知道的她一点不会遗漏，自然看出宋时凝眼中一闪而过的警惕。
当下心里就有些不高兴。在燕鸣樱大小姐看来，只要她这个创造者没有承认，那么这件莺燕鸣樱就永远不是别人的东西。
这是大小姐的任性。在她心中，莺燕鸣樱是她对那个被祭祀给鬼神的女孩留下的纪念物，这世上除了她，哪怕是燕鸣樱小姐本人都没有这件衣服的所有权。这是亏得宋时凝刚刚的表现刷新了她对这个面瘫萝莉的印象知道不是个小角色，否则哪还用得上开场白，直接下手完事。
所以你到底是为什么要把这件衣服摆出去呢我的大小姐?
……你管我，反正问题不大就是了。
是是，在你看来问题的确不大，但是你得让另一个当事人也承认这一点啊。
“我想问的是，你为什么想要买下它呢？要说华丽精致的话，裁衣坊不是没有比其更为来得惊艳的。”
这话燕鸣樱说得有丝憋屈，但是这是摆在眼前的事实。纵使有来自裁衣坊经验老道的女工，做衣服这项伟大工程的最后执行者还是作为新手小白的燕鸣樱。不说别的，光是那被疯狂虐待最后不得不舍弃的废料，排起来都能再裁三件莺燕鸣樱，堆成堆的话能把燕鸣樱小姐埋得连个边角都不露，最后的成品更是因为大半夜赶工太过疲惫的缘故，一缕青丝就连着那丝线一同成为了装饰和服长袖袖尾的一抹黑。
等早上睡饱了醒过来，想将崭新的成品从桌上拿起端详却觉得头皮一痛的时候，大小姐的脸色都能和那件和服的袖尾分个伯仲了。
这些都是黑历史，各位读者也不用在意最后那缕头发的去向。反正就是在莺燕鸣樱华美的外表下，有着被极力掩饰的一丝……粗糙。
嗯，我确定只有一丝。
燕鸣樱大小姐不高兴，宋时凝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低沉如暴风雨来临之前。在她看来，这件衣服她看上了，付了款，那就已经是她的东西，你之前再怎么宝贝拿自己的名字命名都是之前的事情了现在又跑来是几个意思和我有半毛钱的关系?舍不得当时就别拿出来售卖啊！更何况——
更何况，莺燕鸣樱于她而言，远远不只是表面的华丽来得吸引人。
记忆时针再度被拨动，停在了那个除去了巫蛊师的那夜，那一场旖旎华美的梦境，那个逝去多年依旧占据她心神的故人，连着那件被二人心心念念的莺燕鸣樱。
怎会，怎会只是一件衣服。
所以从这件事情我们别的不知道，二女对自己认定的所有物表露出的占有欲之强烈至少是看出了个十成十。如果莺燕鸣樱能够实体化成个人，二女性别转换一下，再添油加醋点具体的恩怨纠葛，再请几个当红的大牌，那妥妥是当今社会最受欢迎拍个六十八集不是问题的古装玄幻苦情连续剧，再综合点玛丽苏小说惯有的套路，上个黄金档小菜一碟。
咳咳，又扯偏了，回到正题回到正题，不然等这一节过去了我想讲的都讲不完。
宋时凝心里不高兴，自然也就懒得再去顾及面前之人那见鬼的身份。女童的话语顿时又冷了三分，似深冬季节屋檐上的冰凌。两人似乎都把刚刚在斗技场上的对对方升起的几分欣赏抛到了黑夜山:“难不成燕鸣樱大小姐继乘人之危后，又学会了强抢这一招?买件衣服有什么理由，喜欢不可以吗？”
这话说的没毛病，喜欢的确不是什么错，但是得看被你喜欢的对象。那照你这么说，我要是喜欢你，想把你买下来，你愿意吗？
咳咳，不好意思举错例子了，这个假设和这件事情完全不是一个层面上的问题。燕鸣樱知道自己的举动就像是有个顾客在自家开的店里按正规流程买了件东西，钱都付了老板却不肯给东西，跟个小孩子一般的在耍赖，但是架不住人家是老板身份尊贵啊，普通人要是想讲理的话只有一个结果，被丢出去，钱还不带还的。
关键是宋时凝不是普通人，也自始至终没打算讲理，理?要知道绝对的实力就是绝对的道理，你想打架，可以啊我奉陪，陪你到灯火阑珊处都不是问题。
感觉越写越像是百合故事了，这可不行我说过了主角没有cp了不能打脸。话说这个话题是不是已经拉不回正道了，不然怎么越说越多废话。
两女继续对峙，将场合什么的无视了个彻底。年纪稍小的那个一张如月容颜面无表情，端得是玉女罗刹的架子，细白如春葱的手指在伞柄上轻轻敲击，硬是带出了那么点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
大点的那个有着同样不分上下的姿色，气场更是在瞬间实体化成令人生畏的犬夜叉，你看我我看你，势必是要再来一场决斗的样子。
斗技馆管事只觉得头大，很大，特别大。
所以你们刚刚打那半天意义何在?
———
最终自然还是没打起来，不是她们的主观原因，是斗技馆本身的客观原因，他们要关门了。
这次可不是像上次宋时凝连着青行灯就能忽悠过去再开放一天的事儿了，那是管事年少轻狂，呸，是他没有识破玉女罗刹的真面目才被懵懵懂懂骗了过去。什么给斗技馆带来人气，人我是看到了，可你告诉我那个犬夜叉燕鸣樱是谁附赠过来的?！
加上考虑到式神的体力问题，宋时凝出门没考虑周全寿司没带够，嘴上说什么陪你到灯火阑珊处，要是真是实施起来，别说灯火，她夕阳都不见得看得到。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被宋时凝呛了一句自觉心虚终于明白了自己无理取闹之类的缘由，燕鸣樱也很快的给两人都让出了一个台阶:“真是可惜，不过欲速则不达，就此为止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那就这样吧神乐小姐，我们有缘再见。”
“到时候我们再聊聊，这件衣服的归属。”
如此，便是那件衣服暂时寄放在宋时凝那里的意思了。
神明眷顾之子，燕家尊贵无上的大小姐于此时恢复了她的华贵气度，轻言细语之下却写着不容反驳，仿佛她就是那云端之上的审判，所说所做都是对方无可逃避的命运。
可是这又有什么呢。有实力是真的可以为所欲为的。
“走了。”
快走快走我已经没得理儿了在耗下去就只能给吧别人看笑话了。
所以这才是真相吗。
话说回来你好像本来就没有理吧。
“那么，我们也回去吧。”直到视线所及之处再也没有了对方的身影，宋时凝轻声开口，一张精致的萝莉脸不怒反笑，灿烂如夏日漫步在乡间小道，抬眼所看到的那一路繁花。
“大人。”从墨发少女薄薄的唇间溢出两个字来，生冷的气息弥漫开来，似那青灯女子座下永久燃烧的幽幽鬼火。那双浓稠如蜂蜜的金瞳染上淡淡的血色，像极了其主人情绪暴动之时掌中燃起的焰灵。
宋时凝不用看都知道自家忠犬姬的表情，怕是已经控制不住那肆虐的杀意。
可她还是在笑，其实她也好奇自己居然还能笑得出来，或许是之前那场战斗和燕大小姐完美外表下的另一面带给她的冲击太大，她需要缓冲的时间过久，于是对于被挑衅这件事情也没有了太多的感觉。
和一个被宠偏了的大小姐讲什么理呢？
当然，要说想法还是有的，毕竟她也是人，燕鸣樱这间接把她当储物柜的行为确实有点过了。
“生什么气呢，绝对的实力和绝对的道理是划等号的，而且身份不够这不也是没办法的嘛。”甜腻腻的嗓音像是个小孩拉着姐姐的衣角在撒娇，观其二人的体型似乎也没有什么违和感。
但也只是似乎——无论是前世身为宋氏次女的宋时凝，还是现在以萝莉之身登顶斗技榜首的神乐，其心气的高傲不会输给燕大小姐半分。怎么可能甘心那所谓的“没有办法”?
要知道啊，这个小孩是玉女罗刹，那个姐姐是冷面修罗。路过的阴阳师身躯不由自主的一抖，总感觉接下来会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内容。
“不过你如果还是不解气的话，那做点什么也是可以的。”
“比如……”
剩下的阴阳师听不到了，声音的主人似乎察觉到了环境的不合适，后退一步，将自己的身形隐藏在自家式神之间。
于是便更容易让女子天团听到，不，应该是看到了那由萝莉樱唇口型拼出的五个字。
“偷袭……什么的。”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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