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实从未想要凝结时光,不过凝夜照镜,倒映出的时光与眸,尽数暗淡。】
漆黑,满世界的漆黑。那般沉重的色彩,仿佛无数地狱鬼手探出,牵扯着人的灵魂一起沉沦。
宋时凝睁开眼时,目之所及便是这副景象。
是天……黑了吗?
忽有一抹白光打了上来,刺眼得如黑夜里突然亮起的汽车探照灯。下意识的抬手去避,余光瞟向之处,纤手之上莹白若雪,然再无那熟悉的针头或针眼的存留。连周日缠绕其身的那股无力之感也一同消失殆尽,像是从未存在过一般。
适应了突如其来的光线,宋时凝盯着那只洁白的手看了好一会儿,终于是反应过来。
这不是她的手,起码不是她这种缠绵病榻已久的人该拥有的手。
她是这大千世界上最无用之者啊,是被神灵抛弃了的孩子。死神的镰刀更是早早便悬于头顶。
从未离去。
那么,如今是……
耳边忽然响起许多声音,慌乱的,匆忙的,急切的。
“八床病人呼吸变慢,血压升高,这是并发了血肿!快,立即联系手术室准备手术!”
然后她看到了无数身着身影在眼前不住晃动,刺目的颜色晃得她眼睛生疼生疼。
是幻觉吗?手术台上,女孩的面容在无影灯的照射下更显金纸般的苍白,熟悉至骨血的样貌犹如一道闪电,劈在了她的心头。
“滴——”
应景一般,脑电图机发出最后一声响,似是为这场喧嚣奏响了终止乐章。
耳边传来医生幽幽的叹息:“全脑功能丧失已经不可逆了……死亡时间,十点十四分。”
“不!”
看着仪器上那条化作的直线,宋时凝终于是忍不住叫了出来,一下子趴在了地上,浑身像是刚从水中打捞出一般。与此同时,那景象也化做青烟消散。
她大口大口的喘息,忽地伸手,按在了胸口的某处。
有听到什么吗?
没有,什么都没有。
是她,她死了。
宋氏,次女时凝,车祸致重度颅脑损伤,住院期间突并发颅内血肿,因病情发展较急,从ICU转入手术室不到一小时救治无效,宣布临床死亡。
十七年时光,转瞬至头。
这场与死神争分夺秒以命相抵的抗争,于此时宣告了失败。
可有眷恋,那从未对自己展露笑颜的母亲?
可有悲伤,那向来对自己不闻不问的父亲?
可有怨恨宋家之冷漠,可有不甘天道之无常?
有的,肯定有的。
然,当所有的强烈情感若潮水般褪去,唯一留下的,便只有那无尽的淡漠。
人之已死,人之已逝。
已是生前之事,曾经的过往了。再无需言,再不必说。
这便是她,这便是宋时凝啊。
此时真正重要的是要分辨此地是何处,自己,又算是以何种形式存在着。
若世间真有天堂,大概也容不下她这样的破碎之人。若是地狱,她自然也不得安生。
如她这样的人,到哪里都是一样的。
只这么一会已是将所有的情绪整顿好,宋时凝从地面站起来,手心与地面的接触,冰冷刺骨。
几乎在她站起来的同一时间,周围的漆黑若水墨般退散而去。
———
三途川,又名三途河。
这里是传说中生界与死界的分界线,亦为冥界的入口。渡过三途川,便是踏过了轮回。
有阴冷的风吹过,吹在宋时凝那仅着一件白衣的单薄身躯上。她却感不到一丝凉意。
终是意识到自己死了,干脆的,彻底的。
她抬眼。偌大三途河,水下无数黑影蹿动,那是无能渡河不得轮回的灵魂,在欲望的驱使下受河水腐蚀所化成的水鬼。他们将生生世世驻留三途河,待有灵魂落水,拉其沉入河底,使之成为与其相同的可怜鬼。
只是未曾看见有渡河的船只,亦无船夫存在。唯有细细窄窄的奈何桥,隐约可见人影的站立。
宋时凝走过去,未着寸缕的脚踩在地面,不染纤尘。面前的女孩观之不过十一二岁,黑发挽成髻,髻上有角为红,分别在太阳穴两边。女孩有着一双极为好看的紫色眸子,配着那身紫衣倒是相得益彰。她的手里拿着一把琴,似日本的传统弦乐器三味线。女孩骑在一口锅上,那锅长的也奇特,张着大口,贴有符咒,另有四只辩不清是手是爪的黑色物体从锅身中抽出,牢牢抓着地面,柱子一般支撑着面前女孩的身体。
在宋时凝打量女孩的同时,对方也看到了她。小小的人儿躬身向她行礼,语气欢快甜腻:“你好哟,你是新人,不对,新鬼吗?诶……可是……不对啊?”
她忽然皱起眉头,“我看过船夫给我的名单,确认上面的鬼魂皆被送至对岸才让他提前下班的啊?”
下班一词都流传至冥界上了么,还是随着时代的发展社会的进步,冥界也懂得了些新理念?
“啊,我还没有自我介绍吧!”似是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失礼数,女孩连声道歉,复而又转回那明快的语调:“我叫孟婆,住在奈何桥边。你呢,你叫什么?”
宋时凝沉默半晌,吐出两个字:“时凝。”
好年轻……的孟婆啊,果然传说都是骗人的么。
“很好听的名字呢。时凝,是要凝结时光的意思嘛?关于你渡河的问题,我会尽快上报两位鬼使……”
“不用上报了,我们已经来了。”
———
那是宋时凝从未见过的景象。
身背巨大镰刀的黑影和手持招魂幡的白影形若鬼魅,前一秒还在十步开外说着话,下一瞬已达眼前。那大大咧咧却又透着一股子傲气的声音,则来自于那黑衣男子。
“鬼使黑大人、鬼使白大人!”孟婆欢快的叫道,正欲将宋时凝之事告知二人,那黑衣男子却伸手止住她的言语,一双眸子将宋时凝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目光之锐利让如今连寒风都不惧的宋时凝硬生生起了鸡皮疙瘩。
在宋时凝实在忍无可忍的前三秒钟,男子方才收回目光满意的颔首:“嗯,应该没错了。喂,白色的小鬼,和我们走一趟吧,阎魔那老太婆有事……”
神TM老太婆,你这话在判官大人面前说试试。孟婆后退了一步,一副我和他不熟的模样。
“鬼使黑!”却是那持着招魂幡的白影,清润的玉石之声一如他本人带给宋时凝的第一印象,“不得对阎魔大人无礼!”
并不如何严厉的话语,效果倒是立竿见影。被唤作鬼使黑的男子立刻封了嘴,收了镰刀一副好好学生的模样立于一旁。
没办法,亲弟弟发了话,不得不听。
白色身影,也就是鬼使黑的弟弟鬼使白说完,把目光也转向了宋时凝。窥见她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忆起自家上司谈起女孩的语气,眉头不由得皱了皱。
“汝等去寻找吧,冥界入口,奈何桥上,那白衣的女孩,便是吾要召见之者。”
这个女孩……若不是真的平凡,便是神秘强大到了连他堂堂鬼使亦看不透的地步。
审判之神不会召见生者。而面前的女孩虽已至冥界,一举一动却与寻常人一般无二。
宋时凝见对方看着自己,一双清冷的眸盛着血色的红,却奇异的没有半分腥气,看到的第一反应只有赞叹其瑰丽。
于是开口道:“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刚刚听他们提到了“阎魔”什么的,这应该是阎王爷在日本传说中的叫法吧?日常爱好就是研究鬼怪甚至不惜买了全套的相关书籍,这类称呼她倒是不陌生。
鬼使白回过神来,面前女孩一袭白衣,身形纤弱到似随时要被风吹走,那张未褪去稚气的脸上是如冰水一般的平静,让人看了就忍不住的揪心。
一时间语气柔的连一旁封着嘴的鬼使黑都有些吃味:“小姑娘,我是冥界使者,鬼使白。这位同样是冥界使者鬼使黑。我们的上司阎魔大人想要见你,请随我来吧。”
宋时凝一顿,倒没拒绝。一来她已身死无牵无挂,二来,她也想看看被称做“大人”的阎魔,究竟何方人物。
莫不是真如那什么鬼使黑所说那般的老太婆?
宋时凝虽不曾迷信,但对于鬼怪灵异之说却很是喜欢,许多流传于民间的怪谈传说也能信手拈来。她甚至曾有过这方面的研究计划。
却不想踏出的第一步是在这冥界地府。
停驻于阎罗殿门口,鬼使白先行进去通报,不一会出了来,对着宋时凝嘱咐:“阎魔大人只单独召见你一人,注意言辞,切莫冲撞行事。”
“谢谢。”收下这善意的提醒,宋时凝看着眼前美则美矣的宫殿,眸色深深。
阎魔大人。
阎魔……大人。
被忽略了一路的鬼使黑此刻终于重新上线,拉了拉自家弟弟的袖子:“你很喜欢小孩子?”
宋时凝那模样,可不就是个小孩子。
只是那身上所透露出来的不同于同龄人的疏冷与淡漠,却是中和了她面容的稚嫩。
鬼使白摇了摇头,倒没对他的幼稚作过多评价,声音压的更低:“那个女孩身上,似乎……”
“有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气息。”
———
阎罗殿。
“汝,便是时凝?”
极具威严的声音,自头顶荡漾开来。驻留高台之下的宋时凝微微垂眸,中规中矩的行了个礼:“是。”
说着,她抬起眸来,看向高台之上的那个人。
那道身影的存在几乎在瞬间夺去了这阎罗大殿所有的光华,所有的一切都变得黯然无色。
留有骷髅的云朵上,身着华贵礼装的美人神情威严。精致的容颜上一双丹凤眼挑起,眼底光华流转,说不出的睿智,似一切虚假在这双美目之下,皆无所遁形。长长的眼角似自带绯红之色,于是便衬得她愈发美艳。
那是女皇般的风华,独属于神祗的荣耀。
冥界领袖,审判之神,阎魔大人。
宋时凝的脑海中,忽地涌现出这些字眼。她不去想这些讯息从何而来,只是单纯的相信它的真实。
“初次相见,汝可知晓吾因何唤你而来?”
宋时凝抿唇,却是未作应答。
是的,初次相见。
你高高在上,以审判之神的身份,询问,审问我。
本以为眼一闭便可灵魂归土时光虚无,谁曾想回了头,依旧处在这繁复错杂的迷宫中,寸步难行。
生前,我是濒死之人,由命运随意践踏。
如今,我是提线木偶,由你审判者,任意宣判。
“外来者,失礼!你如何不答阎魔大人?”
听见另一道严厉的声线,宋时凝看去,手持巨大墨笔的白发男子立于一旁。那极具特色的白色眼罩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唯留高挺的鼻梁和线性优美的唇。
判官一笔决生死,阎魔双目定乾坤。
最终,最终。
她依旧弱小懦懦,蝼蚁之躯。
“罢了,判官,孩童而已。汝不知晓汝召见你之因,吾却是看到了你那异于这个世界的灵魂。”
异界灵魂。
四个字似戳中了宋时凝的心灵,当下倒未多想那句“孩童”之意,按上早已冰冷了无心跳的那个地方,宋时凝神色变换,恭敬的再度行礼:“还请审判之神指点迷津。”
“吾……还是偏好‘阎魔大人’这个称呼……”缥缈的语气,似在回忆着过往。
却终是止了话头,转而道:“上前来吧。”
宋时凝犹豫了一下,还是踏上了高台。
“汝已身死,这毋庸置疑。只是汝可有想过,如今的汝,是以何种方式存在。汝是否,还是汝心中的时凝。”
阎魔纤手伸出,顿时有无尽月华自那指尖蔓延开来,凝结成与宋时凝等身长的天幕,犹如一面水镜。
水镜之中映着一个身影。那是一个任谁看了都会感叹可爱的女孩模样。
一袭白衣,肤色若雪。小巧的瓜子脸上五官精致若画,一双粉色眼眸因表情的冷凝硬生生带出了几分清霜之感。俏鼻红唇,一切精细若上天打造。偏棕色的短发亮丽柔滑似缎,拉出来两缕稍长的发丝垂于耳朵两旁。年龄观之虽不过十一二岁,却隐约可窥见长大之后的美人芳华。
好个娇美的小萝莉。
可这TM是谁啊。
抬起眸,对上阎魔大人的眼睛。
是她看错了吧,刚刚那审判之神的眼里,似乎是闪过一丝笑意?
“那正是汝。”
———
宋时凝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是,她是想笑的,可是为什么笑不出来。
一念之间,我的年华替换,时空错乱。我失去了所有的值得与不值得。
我的躯体在那端,风干成霜。我的灵魂在这里,依附而上。
这具躯体不忠于我,这个身份亦不属于我。
我不再是宋时凝,而是寄留在别人身体里的一缕残魂。
这就是我的命运吗?哪怕是现在依旧可悲的人生。
“汝可是悲伤?”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阎魔的声音。低低的,唤着她的名字。
在悲伤吗,悲伤如此这般被命运丝线牵扯着的自己。
于是缄默半晌,宋时凝终于是给了她回应。深棕刘海略微凌乱的贴在额头上,粉色眸子里尽是冰霜碎雪。她说:“阎魔大人大可不必如此层层递进。还是将您的本意尽数道出吧。”
冥界的审判之神如何会做费力不讨好之事。将她一已死之人从异世拉过,予以新的躯体,换以新的生命,还不求回报。
她是有用处的,是阎魔手中的棋子。
宋时凝早已便清楚自己的价值,一早有此数觉悟。
不若,在那已经成为过去的十七年,未成年的少女,在父不疼叔不爱无人问津的情况下,如何能在偌大宋家,求得一席之地。
却也只是“一席之地”而已。母亲无时无刻放在身上的仇视目光,佣人堪称蹬鼻子上脸的伺候,还有……
“哦?汝不想听听,关于这具躯体原本主人的故事?”阎魔美目盈盈,抬手阻止正欲出声的判官,发髻上流苏随着她的动作垂落下来。
宋时凝摇头,不再去想那些徒占据她记忆的琐事:“无意。”
是的,无意。不管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都再无那个精力去追究,去回忆。
在这个女孩心底,甚至未曾存在过自己。
“有趣。”唇角轻勾,笑颜尊贵。绝美的审判自云端走下,万千风华摇曳于一举一动之间。
她低下身子,阎魔之目注视着面前的女孩。
她朱唇轻启,口中话语真真假假,似梦非梦。
“如若,吾赐予汝以再度新生,汝可愿为自己重修命格?”
神袛在轻语,倾诉最美的时光。
撒旦在诱惑,描述无上的天堂。
被世界抛弃的女孩,被命运戏弄的女孩,看到了通往天国的大门。
新生,意味全新的生活。
她将开启崭新的章节,不会再有那些黯淡了时光的苦痛。
她会像真正的童龄女孩,有快乐与欢欣可言。
一切美好若童话。
可这世上,真有童话存在吗?
宋时凝是该不信的,因为她也从未信过。
金银珠宝摆至眼前,她会怀疑似假非真。
绫罗绸缎流水涌至,她会猜测何人栽赃。
因见惯了丑恶,反而对美好将信将疑。
人之可悲可叹,复杂得紧。
———
可宋时凝忽然长呼一口气,表情依旧是冷凝的。
“谢阎魔大人厚爱,大人需要我做什么。”
终究是飞蛾扑火,求之若狂。
纵使前方万丈深渊不复轮回,百尺寒冰不得永生。
我依旧憧憬期盼着,想要触摸幸福边缘。
浮冰生饮,烈火燃尽。
我亦无悔,我亦值得。
只求,再一次的自己。
“自此,代替神乐,将她原有的百年岁月延续下去,不惜一切代价。”
“你要活着,无论如何也要活着。在‘那些东西’到来之前,你要如神灵的孩子一般,活得尊贵,活着光鲜亮丽。”
审判之神轻语,于一言一行之间决定一个人的命运。如十七年前那个面容娇纵的孩子,怀抱婴儿,脚踏祥云,不同的面相道着相同的话语。
“这个婴儿必须活着,在本神再次到来之前,无论如何也要让她活下去。这不是请求,是来自圣贤的命令。”
他看着那对夫妻脸上快要溢出的恨意,却在下一秒转换为苍白如纸的恐惧。只因他释放了天威。渺小的人类如何能够冒犯天威?
达到目的的孩子脸上笑意愈发浓郁,那双圣金色的瞳孔之中却是深深的,深深的空洞。
恍惚之间,仿佛旧事重提。
用他人的脸,他人的身体,他人的身份,存在于这世间。
你不再是宋时凝,甚至连这个名字都不会被提起。
以你之魂,冠以他人之名。
活着,以“神乐”这个身份。
历尽这斑驳时光,阅尽这百年风霜。
如此这般,你可愿意,你可接受?
于是宋时凝再度沉默了。
原来,这具身体的主人名字是神乐。
神乐,神乐,是献给神的舞蹈啊,是一个承载无数欢欣快乐的字眼。
这原本不属于她的东西,如今,她也可以拥有吗?
那么……
如果我必要存活,神乐不得消亡在这世间。
如果我必须存在,时凝不得再现于这世界。
那么我接受,这由命运抛来的蓬莱玉枝,如得到了糖果的孩子,无比欢欣的将礼物捧在手中。
不肯放手,不愿放弃。
“吾愿。”宋时凝垂下眼帘,声音轻柔而坚定。
愿以我百年时光为赌注,但求心灵有所慰藉。
愿以我此身此心为约定,插手世间千百姿态。
这是吾,莫大之……荣幸。
“那么,”阎魔手指一点,“开启传送吧。谨记,自此,汝便是神乐,再无时凝之说。汝可以说神乐不会说的话,却必须做神乐必做之事。汝必将若花灿烂,直至百年时光耗尽。”
“直至……完成你应尽的使命。”
那是宋时凝陷入黑暗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
“阎魔大人,‘神乐’之事……”看着那白衣小萝莉消散于这阎罗大殿之中,判官终是开口,语气中带着不解。
“汝无需疑虑,更不必言说。吾为审判数百上千年时光,如何不知神灵不得插手人生人死之事。”
绝色的美人重新骑上了云朵,衣袖长长的拖着,华美至极。
她抬眼,将阎罗殿满满的风光尽数收进眼底。
“这个世界太过忙碌,于是谁都顾虑不了谁的想法,谁都不能左右于谁。吾为神灵却只得规矩按法则行事,而真正的统治者却是因为无上权力而肆无忌惮,借着无知愚昧之者对‘他’的崇敬,酿成大错却是一笔带过只字不提。这样的‘大神’,吾为审判之神职责所在,不得不插手进来,逆改星盘。”
阎魔之目睥睨众生,眼波流转万千颜色。
你生,你死。神灵知晓,神灵哀痛。
你该再来一次,你该永不轮回。神灵了然,神灵降罚。
“上一代天照大神掌管高天原三千余年,公私分明,勤勤恳恳,却不想到他的后代这一代却是乌烟瘴气,”阎魔的语气中半点没有对这上司的半分崇敬,这些事在高天原之中早是被传开当笑话听得,“活得像是个缺爱的孩子,顶着个娃娃脸,到底是想得到谁的关爱?”
又有谁知道呢。或许只是当事人一厢情愿,却又心甘情愿的想法吧。
所谓缺爱的孩子,最想得到的,也只是来自至亲人的关注而已。
上代神明能力有余,私情不足。那所谓与其丈夫的天作之合,也不过是又一次的虐缘。
只是关于他们的恩怨,不应该牵扯到旁人。因为一切的不合理都会被命运察觉,再度搭线牵接,再度历经所有。一切,都要回到原本的位置。
何况,如枷锁一般架在那个孩子身上的,可不仅仅只是这些。
记忆浮起,眼前再度变换出少年白衣如雪的模样。那个人有着连神明都为之惊叹的完美容颜,一双黑曜石的眼眸中却是深沉到几欲将人吞没的执念。
一念成魔。
判官表情凝重的点头:“在下明白,必将追随大人永生,势必守护阎魔大人左右!”
“哦?”阎魔表情似笑非笑,未褪去的威严显在那张绝色脸庞上,判官看的一时竟呆了呆。
而后便是忙不迭地解释:“不不,阎魔大人,在下并不是那个意思……不不,在下是说……”
看着眼前手忙脚乱的人,阎魔唇角轻挑,面上不由得带上了些笑意。
这呆子,还是那么可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