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北荒

幸而，他终究不必作此选择。夜色依旧深沉，只是他的心境却已然不同。次日，白夭夭与许娇容等人告别，与斩荒马不停蹄地赶往北荒，终在夜色降临前到达。所见之景，是单调的漠漠沙烟，广袤的大漠，死寂的沙海。偶有些许树木点缀，丛丛的沙柳倒也增添了不少的生机。

　　白夭夭眼中被黄金的沙色浸满，不由有些感叹，这里与她初次来时似乎又有了些不同。初次到来无心观赏，一心只愿能脱离妖族，不让紫宣为难。如今却以身负万象令的原因再次重临，当真是命运开的一场玩笑啊。黄沙碛里客行迷，四望云天直下低。倒也挺符合眼前之景。

　　斩荒墨眸里望过这沙烟，倒有种故客归乡之感，想他当年来此北荒也是因为天帝给予的万象令，为图一时快意，斩杀大妖无数，终是登上了妖帝宝座，细细想来倒也痛快，如今重临，虽已不是妖帝，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啊。这样他就能放下一切只护她一人。

　　两人走过结界，步入妖族圣地，这里是斩荒曾经号令众妖的地方，石壁闪过灰色的亮光，寂静无声，地面是沙沙的黄土，前方阶梯之上倒是显得庄严许多，整个地方倒是空旷，否则也不足以容纳许多妖族之众。只是与白夭夭的欣赏打量不同，斩荒的心却开始疼了。

　　正是在这里，他用万象令伤她，她不过千年道行，如何敌得过万象令的霸道，他竟然，伤了她。当年她受伤吐血的场景仿佛还历历在目，如染般的血液就静静地流淌在这块土地上，而动手的人却是他，他的手在微颤，想要握紧却又没有力气，胸口闷得发慌。

还有这光洁的地面，旁处的隐隐火光又勾起了他的过往，当年的七七四十九道红莲业火，火光中带着血色，她独自一人，被业火所伤，棒棍加身，血意染红了衣裳，染红了她的嘴角，也染红了他的眼睛。他闪躲了一下眼神，有些不愿看见此时的旧景。

　　当时他是别无选择，他不单单只是个人，逆云曾劝他说红莲业火一旦放出，不能中途收回，否则会遭莲火反噬，他闭了闭眼，若是只是反噬他自是甘愿忍受，但当时的情形他一旦收手，他置妖族于何地?人人都道他不顾妖族死活，又有何人懂他对妖族付出的一份责任。

　　如今他再不是妖帝，他再不用背负这么一份责任，他人生死与他何干，他再不愿用任何理由去伤她。悔意若有，便在此处了吧。白夭夭久不见斩荒有所动静，转头来看，却惊于他眼中的慌色与悔意，细细琢磨了一番，怕是故地重游他想起了过往吧。轻叹了口气，走至他身前，

白夭夭“以往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不怪你。”

　　斩荒抬眸看她，她的眼神是平和的，如水一般，清澈却柔和。一时间竟愣在了原地，明明是他伤她，竟要她反过来安慰他，真是……蓦地，他心头拥上莫名的情愫，不同于以往热烈的喜欢，却有种被人理解与明白的欢喜，若这人不是她，或许他便没有这般感觉了吧。

　　白夭夭“斩荒，你管理妖族多年，不知可否有办法让妖族归心，结束四方割据的局面。”

白夭夭开口问道，顺便转移了斩荒的注意力，斩荒看了看她的手心，轻笑道：

斩荒“万象令不是就在你手中吗？”

白夭夭若有所思，低声道：

白夭夭“若我不想用万象令呢？”

　　斩荒“不用万象令似乎有点难，毕竟我当年是斩杀大妖无数，又用万象令修炼了可以控制妖族的方法，才登上了妖帝的宝座，若不用万象令，恐怕仅凭你的修为、出身和实力，并不足以服众。”

斩荒面露难色，脑中却在急忙转动中，

斩荒“夭夭，我并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我……”

　　白夭夭“我知道。”

白夭夭连忙说道，

白夭夭“我身知受万象令的控制是多么痛苦的事情，若是可以我自然不愿用这样的招数去对付他们，可若要一一打败才能让他们臣服，也少不了死伤，如今有魔族在外虎视眈眈，妖族已再经受不住这样的打击，应该怎样才能把损失降到最低呢?”

白夭夭扶了扶额，脑子有些混乱，斩荒略带心疼地将手抚上她的太阳穴，轻轻地揉了揉，白夭夭舒服地闭上了眼，后又立即反应了过来，轻轻拿开了他的手，手却被他反握住，白夭夭抬眸看向他，眼珠有些颤动，她发现自己好像越来越习惯他的存在了，这不是一件好事，起码对她来说不是……

　　斩荒“这件事情先放放吧，夜深了，早点休息。”

斩荒顺带捏了捏她白净中又带些柔软的小手，白夭夭手中有些痒意，如被电击了一般，急忙收了手，眼神中有些慌乱却又极力想要冷静下来，斩荒也不强求，嘴角含着笑，在前方为白夭夭带路。

　　走过了妖族圣地，北荒的内层是一个小小的沙堡，外部还种着凝欢花，边上是一湾小小的泉水，水中开着些许紫色的莲花，分外妖娆与美艳。白夭夭小小地吃了一惊，

白夭夭“北荒还有如此之地?

”斩荒默默地看着她，唇角微微勾起，眼中闪着温柔的亮光，像看守护了千年的才绽放的睡莲一般。

斩荒“这些，都是我为你备下的，只是从来没有机会带你来。”

斩荒盯着那白色的凝欢，心中莫名有些感慨，

斩荒“里边有备好的床榻，夭夭，早点休息，一切有我。”

白夭夭心中有些动荡，其实对女人而言，安全感比情话更打动人心，这或许是每个女人都爱听的吧，因为这意味着不需要自己硬抗，累了还有一个肩膀在等着你，只要你愿意。

　　鬼使神差地，白夭夭反问了一句，

白夭夭“你不睡吗？”

后才惊觉这里似乎只有一个房间，不由又闭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