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凉的村落已经颓败很久,空阔的海边没有人迹,久而久之,倒成了妖怪闲逛的好去处。
这日,烟烟罗同金鱼姬结伴在海边漫步。
烟烟罗“真怀念春樱之宴啊,说来也好几年没好好聚聚了呢。”
烟烟罗吐着烟圈慨叹。
金鱼姬“最近天气很好,海上也很太平。我们再召集一次女子会怎么样?”
可爱的小身影机灵地转着圈,挥舞着小小折扇。
金鱼姬“虽然辉月姬不在,但是我听说山兔和苍都住在附近哦。”
烟烟罗“苍?就是一目连身边那只闹腾的小野鹤?”
烟烟罗吐了个烟圈。
烟烟罗“再加上你,估计会很吵闹呢。”
烟烟罗笑笑:
烟烟罗“不过吵闹一下也很不错。”
金鱼姬“那就说定了!”
烟烟罗“嗯,明天见。”
烟烟罗还是带着微笑,心下却暗暗想要使个坏,那个大个子好像也来附近了,要不要请来一起聊聊呢。她想到荒被一群小妖怪吵闹的样子就忍俊不禁,金鱼姬见到荒的样子想必更加精彩吧。哎,说来也好久没有一目连的消息了。
金鱼姬“真讨厌!这个大个子怎么又来了。”
金鱼姬小声抱怨着,春樱之宴惨痛的记忆还历历在目,尽管天性放肆惯了,但见到荒她还是畏惧地压低了声音。
烟烟罗“哎,是我通知他来的。”
金鱼姬“真是的,烟烟罗最坏了,你故意不告诉我的吧。”
烟烟罗“猜对了,呵呵,真是可爱啊。”
烟烟罗满意地看着金鱼姬的神情变化。而荒只是默默坐在一边,他对女子会其实没有多少兴趣,但是,会得到一些一目连的消息吧。
山兔“欸,就差苍没有到了,好慢好慢。”
山兔蹦来蹦去安静不下来。
苍“就在山下而已,而且是女子会,你跟去作什么?”
苍嫌弃地说道,脚下却放慢了步子等着古笼火。凭她的速度,无影无踪地甩开他只用一瞬间。
古笼火“谁想来,你看看你都惹了多少事了,每次都要大人来帮你解围。这次我一定要看着你。”
古笼火也气哼哼的。风符在身也是有副作用的,苍只要一动用妖力一目连就能得到感应,受到妖力的攻击更是会示警。他虽然也不会每次都出面,但是到底放心不下,多数都要赶来看看。
古笼火很在意一目连妖力的消耗,大人不愿意伤害别的妖怪,没有力量来源,最终要走向油尽灯枯。
但苍则丝毫没有这种觉悟,该打架打架,该闹事闹事,全凭自己乐意。
苍“今天又不去村子里,何况我要真要捣乱,你也追不上。”
苍促狭地笑笑,刻意加快了步子。
古笼火“喂,你等等我啊。”
苍“快点,要迟到啦。”
当两妖赶到海边的时候,远远迎接他们的是金鱼姬的抱怨声:
金鱼姬“哎,来了个大个子,又多来个小矮子,我说这是可是女子会啊女子会!”
然而荒冷冷坐着,她只能愤愤不平地叹气:
金鱼姬“算了,谁让我可爱呢,勉为其难接受你们了。”
烟烟罗“哎呀,苍越来越漂亮了呢,古笼火也来了,一目连大人还好吗。”
烟烟罗笑着打招呼。
虽然古笼火很想吐槽说大人最近快被这只小野鹤烦死了,但是想到也是苍的妖力救了大人还是忍了忍,对于烟烟罗的询问只是“嗯”了一下作答。
一目连的状况,的确算不上好。尽管经过苍的折腾,居然又有人上山祭拜风神了,大人也很高兴。但祈愿的力量对他已经没有用处,反而因为有人求助,一目连更添了不少劳顿。让他不知是喜是忧。
烟烟罗“真是可惜呢,原来是那么温柔的一个神明。”
烟烟罗吐着烟圈慨叹。
荒“温柔本来就是无用的东西,尤其对神明来说。”
荒冷冷道,他也有些介意一目连的情况,但就某些方面,他是非常不认同一目连的做法。
古笼火“可是大人毕竟守护了山下的村民。”
古笼火有些难受,尽管他也不是很赞成一目连不计代价的做法,但他可不愿意别人说大人不是。何况他也曾经见过村民感恩戴德的样子,偷吃过他们上奉的贡品。对于人类的反复,他只是觉得无奈罢了。
荒“然而他最终能得到什么呢?贪婪反复的人类,只要一不如愿,信仰就会崩溃。只有严厉的规则才对他们有效。他的结果,一开始就是注定的。”
荒的冷言冷语,压得全场沉闷。烟烟罗安静抽烟也罢了,旁边的金鱼姬和山兔两个小妖怪则不由一阵腹诽,古笼火心里不是滋味,但也无从反驳,更不敢对荒大人不敬,他是清楚荒的身份的。
苍“想做一件事,于是就去做了。为什么非得到什么?”
苍忽然出言反驳。
苍“温柔只是大人的选择而已,他乐意就行了。”
荒“哼,愚蠢的选择,无限度的温柔,最终毫无用处。”
苍“为了有用处而去做一个选择,本身不也是一种贪婪吗?你所谓贪婪的人类,也不过就是在他们觉得神明有用的时候就热情虔诚,无用时就轻慢冷落。和荒大人认同的选择逻辑一样一样呢。”
苍可不会像古笼火顾忌那么多,她伶牙俐齿,言语尖锐,反唇相讥。却是比平日里怼古笼火的样子还要叛逆凌厉。
荒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冷哼了一声。
古笼火完全没想到苍居然反应那么激烈,平日里她可是也常常嫌弃一目连大人一根筋的,还时常和古笼火吵架,她思维敏捷,出言无忌,古笼火哪里是对手,就没赢过。但是荒可是高天原神明的使者,这样下去事情要超出控制了呢。
烟烟罗“诶呀,苍真是个说话尖锐的孩子呢。”
烟烟罗笑着柔声道:
烟烟罗“不过说得倒也有点道理。只是一目连的处境还是很让人担心。”
#苍“大人的力量的确日益微弱,也许不久以后就会消失,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即使是强大的荒大人,就能长长远远永存下去吗?”
烟烟罗虽有心化解一下尴尬,但对一目连并无恶意,只是提一句担心想就此揭过而已。但苍并不放过,毫不回避地回应。原本该很闹腾的小妖都被她惊得说不出话,古笼火更是有些伤悲。
荒“竟敢这样议论神明,真是个狂妄的小妖怪。但愿你所谓乐意的选择,以后不会后悔。”
荒抬眼看她,语气严厉起来。
苍“后悔又如何。有些选择,不管怎么做都会遗憾。难道上惧神明震怒,下怕流言反噬,因为什么阴阳规则就束手束脚,反正苦难总会结束,生灵总要死亡吗?如果大人是这样的懦夫,那我才不要跟着守在这种地方!”
苍滔滔不绝,态度激动起来。
古笼火“苍,你…………”
古笼火开始听呆了,继而看到荒的脸色,不禁着急起来。
苍“你也是他的式神,能不能有点出息,既然已经做了选择,只要乐意就继续坚持下去,等大人支撑不住了,我们就跟着一同消失罢了。”
苍丝毫不理会古笼火的用心,反而教训起他来。一时间其他旁听者一片寂静。
古笼火“一起消失,大人是不会同意你这么做的。”
古笼火听她这么说,不由得一呆,噎了好久才反应过来,飘起来重重拍了下苍的脑袋说道。这家伙竟然是有殉主的打算吗?不对,她一定只是这么说说而已。
苍“他不同意也没用,我自己乐意,到时候他管得着吗?”
苍自顾笑了起来,语气忽然轻松。
荒“你作为他的式神,不是应该遵从他的意愿吗?”
荒皱眉问。
#苍“遵从意志才更加重要吧,式神而已,又不是傀儡。”
荒“狂妄的小妖怪,那就让我看看,你有多大的觉悟。”
荒严厉地起身,走到她面前。他扬手封起结界,将苍笼罩起来,一道天罚月从结界上空落下。
只是略微给点教训而已,他只用了两成力。
苍“好啊。”
苍也是敏捷,天罚月还没来得及降下,就风一般躲开。结界吗?她有些兴奋,这些日子她都在和各种结界阵法打交道呢。野鹤振翅而飞,来回盘旋之间就破开了结界,挑衅般鸣叫一声,几十片尖锐的飞羽向荒席卷而去。
荒重新铺开结界挡住攻击,这次却是狠加了六成的力,而且还收束得很小,几乎等同于像将她封印起来。天罚月的光亮像闪电一样坠落下来,直直打到她身上,没有任何躲避的空间。
好疼,力量好强。苍被光击到,身子疼得颤抖起来。但是,休想就此关住我。她在结界中努力挣扎了,但这道结界比刚才厉害太多。
古笼火“荒大人,请不要动怒。她只是有些任性,没有冒犯的意思。”
古笼火见苍吃痛的样子也急了,但不敢对神明出手,何况他的实力,荒哪里会放在眼里。糟糕了,这样下去,大人肯定会得罪神明的。
荒“就是任性妄为,得好好给点教训才行。”
他其实非常在意一目连的状况,开始也没打算为难言语尖锐的苍。但在被苍一次次狠狠怼了之后也有些恼怒。真是需要好好管教一下呢,这种事一目连这种家伙是指望不了的,对于苍四处惹事的属性他也有所耳闻。真是的,也只有一目连才纵容出这种小丫头。
荒再一次感知到突破的力量。
尽管被光电一般的攻击打得浑身疼痛,苍丝毫没有放弃抗争,更没有像金鱼姬曾经那样喊痛撒娇。荒又挥手收了收结界,一目连那家伙,这样下去要把式神都宠坏了。
结界紧紧束缚着,压迫越来越强,苍有些无助。但是不能放弃,没有任何结界阵法能困住我,就算是神明不行,她紧紧咬牙强忍。
一目连“请放过她,荒大人。”
不知何时,一目连赶到了海边,古笼火松了一口气后又有些紧张。他对大人的命令是有些依赖的,但是真针对起来,现在的大人也不是神明的对手呢。不过都战斗成这样,风符早就示警多次了吧。还是没能阻止呢。
见苍被困在结界里,一目连皱眉上前道:
一目连“不管如何,她是我的式神,我自己会管教她。若有冒犯之处,我让她道歉。”
随后,捻出一张风符,竟是要出手帮忙,阻止荒继续责罚。
荒“一目连,你要阻止神罚吗?”
荒的神情冷峻,倒像是真有些动怒。
一目连“我的式神,自然有我亲自管教。管教不严之罚,我也会一力承担。”
一目连这么说着,心下也有些无力,论实力他远不是荒的对手。但哪怕心里清楚荒手下应该留了分寸,他也不忍心扔下苍不管,于是傲然回应。
古笼火眼见二人剑拔弩张,急道:
古笼火“苍,你这家伙倒是快道歉啊。荒大人,她已经受到教训了,请你饶了她吧。”
他真是操碎了心,怕苍出事,也怕大人真的再得罪神灵。虽然苍维护大人,把荒大人怼回去的时候他心里也十分舒坦。但这样下去,眼看真要惹大麻烦了。而几个小妖怪,几乎都已经吓呆了。烟烟罗放下烟斗,打算劝一劝了。
荒“啊!嘶。。。。。”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荒忽然觉得手上剧痛,说话分神的一瞬,苍竟然又突破了结界。出来后,迅捷无比地在那只挥动的手上狠狠啄了一口。众人看到她周身发出淡淡金光,羽毛一振,变换了颜色。苍白羽末端像染了圈黑色的边,长啸着飞天逃开。
古笼火“她,觉。。。觉醒了?”
古笼火愣了愣说。
六成功力,还是被冲破了吗?荒按住血淋淋的手心下也有点骇然。这对小妖怪几乎是极限,再下去就要伤筋动骨了。事实上大多数小妖都扛不住他六成功力,作为一点小惩罚已经相当严厉。但她居然扛下来了,还能摸索着破解结界的规则。觉醒以后,实力更是很快就会再上一层楼,真是未来可期。一目连收了个了不得的家伙呢。
荒一边想着,一边皱了皱眉,他手上被啄出一个挺深的伤口,流出一道鲜血。
而这边苍也被神罚打得疼得厉害,迅捷地逃迅捷地逃开后,盘旋了一下,落到一目连身后。
恢复人形后,那双眼睛红红的,委屈无比地含着清泪,充满敌意地往荒的方向望去,身体却老实地往一目连身后躲了躲。
一目连“被打疼了?”
一目连叹息着伸手揉揉她的小脑袋,见她含着泪的模样有些心疼,将她揽在怀里安慰。
古笼火也松了一口气,也凑过去关心了几句,虽然话语里责怪更多一点。受伤的荒,就这样被晾在一边,被一目连等几乎所有人选择性无视了。
山兔“苍,没事吧。”
山兔第一时间蹦跶过去安慰朋友。刚才她也被那个大个子吓坏了,那严厉的气势逼迫得她都没冲动帮忙。
金鱼姬“你真是太帅了。”
想征服世界的金鱼姬也由衷感叹。
烟烟罗“哎呀,真是精彩,失手了呢。真是个厉害的小家伙。”
荒“哼。”
烟烟罗“所以温柔也不是一无是处的存在吧,这样率性地活着的苍也很受大家宠爱呢。”
荒“真是无法无天,这要是我的式神,封印起来什么时候老实了再放出来。”荒擦去血迹,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
烟烟罗“可她也不会乐意当你的式神的吧。说来还从没听说有野鹤肯作式神呢。”
烟烟罗闲闲吐了一个烟圈。
深夜,荒和御馔津来到风神简陋的神社前,荒在祭祀的地方点上一盏灯。
那就向我证明你的做法值得吧,一目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