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谁

#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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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谁。

那些普通人，总想着在有生之年留下些什么来证明自己存在过。就连墓碑上，都要雕刻着忠孝两全之类，标榜自己的为人。我这漫无边际的一生，又该留些什么纪念，说到底，若要我在墓碑上刻点属于自己的东西，我将如何下笔，我亦不得而知。

从前我一直是张副官，是他长沙城布防官张大佛爷身后的人。那时大抵没有多少人知道我的本名，都只喊我张副官，似乎只有他会在私底下喊我日山，或是敬之。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跟着他南征北战，众人看到他运筹帷幄，掌控大局，但唯有他，会不知何时在书桌上放一盒我最爱吃的栗子糕，会吩咐厨房做他并不十分喜爱的甜食，会习惯性把我护在身后。

在我眼里，他是长官，亦是兄长，是我的信仰，是我要守护一生的人。而在他眼里，大部分时候我并不是副官，而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孩子。亲兵里的兄弟偶尔抱怨他的训练严苛，他总觉得我什么都不懂，其实他看着我训练扛枪小小肩膀磨出的血泡，替我上药时的小心翼翼，还有在我犯错不得已责罚时严厉却又心疼的眼神，我都偷偷刻在心里。当初还在军营进行选拔考核，他这个向来遵从自己原则的人，竟违反了军规半夜偷偷潜到营地看我，那时的训练对于我一个孩子实在过于沉重，一身的伤见了他，格外叫嚣起来，我们二人不敢说话，我就这样扑在他怀里默默流眼泪，他走时虽一如既往坚决，但我却分明在月光里见他也红了眼眶。我想，那时的我，是忠诚的，纯粹的。更是幸福的。

如今，我是谁。

活了这么久，却越来越不了解自己了。他曾想护住的我那点孩子气早已随时间埋葬。这一路，跌跌撞撞，从前的许多他手把手教导的东西，都遗失了。

我像他。有一段岁月，我拼命想去模仿他，却终究成为不了他。

张日山，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