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壹.清明

（第三人称叙述，时间线为魏无羡重生后。）

　　清明这天，窗外依旧小雨纷纷，春天刚刚到来，云梦的天气乍暖还寒。虽然已经褪去了棉袄，但风一吹，还是忍不住地发颤。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江忆然觉得这句话用来形容江澄可以说是非常形象的了。每次快到清明时，江澄就跟失了魂一样。忆然知道，他是在怀念以前的莲花坞。

　　清晨，照以往惯例，忆然和金凌一起跟着江澄去祠堂祭拜先灵。这……又使她想起了莲花坞过往的那些日子……

　　那时，这里曾有两位桀骜不驯的少年，一位名为魏婴，另一位名为江澄，并称云梦双杰。双八年华，活得是多么的肆意洒脱，放荡不羁。只是待魏无羡献舍重回后，魏婴依旧如同当年，但江澄已经回不去了，终是孑然一身……

　　忆然还记得穿越魔道前和闺蜜的一段对话：

　　“江澄其实很想回到过去……”

　　“是啊，这魔道中人谁何尝不想回到过去呢？”

　　一叩首，愿虞夫人，江宗主，江师姐亡魂安息，来生不负卿意。

　　再叩首，叹未护江澄于少年之时，保他少年音不变，望缀江澄之后，余生随之。

　　三叩首，敬往事一杯酒，永不回头！

　　叩礼毕，虽全程无言，但最后将香放在炉上时，忆然已是热泪盈眶，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不断滚落。她身旁的金凌也红了眼眶，强忍着不流泪。

　　午时三刻，江氏嫡系与旁系子弟坐在一起吃饭，这大概是每年最安静的一次聚首了，没有往日的喧闹，有的只是一片缄默与伤感。

　　饭后，江澄如往常一样去到书房办公，但不同以往的是今天他的身后还跟着忆然。江澄知道忆然是担心他，所以便什么也没说。

　　忆然觉得江澄实在是太孤独了，她多想江澄身边能有一个人伴他万世轮回，哪怕不是自已……

　　这般想着，前方突然传来一声怒吼：“这是谁摘的！？”

　　忆然抬头望去，看到了江澄因愤怒而微微扭曲的脸庞，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是一碗剥好了的莲子。颗颗饱满细腻，还散发着一股清幽的香气，那是江澄十三年未曾闻过的气息。　　

　　门口的两位门生都不敢说话，他们从未见过宗主发这么大的脾气，就连鞭挞鬼道之人也未见他有如此深重的戾气。

　　忆然也没有说话，但她知道，这碗莲子是金凌剥的。金凌昨天和她说过，要给江澄一份特别的东西。大概也就是这了。

　　江澄见没人回答他，积压在心里十三年的愤怒便一并爆发了出来。他砸了这书房内所有能砸的东西，忆然叫了好几声舅舅他都不答应。

　　直到锋利的碎瓷片割破了他的手，忆然冲了上去握住江澄的手腕。

　　江澄当时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只听他面前的忆然道：“江澄！你这样发脾气是给谁看！？”

　　“十三年了，他已经死了十三年了！没有人欠你什么！你又何必这样禁锢自己！”

　　“你恨魏无羡，想杀了他！？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

　　江澄登时哑口无言，戾气消散，剩下的只是茫然与无措，哑声道：“我……”

　　忆然拿出怀中的手帕给他包扎，继续道：“他魏无羡都能放下过去，你又何尝不能放下以往的恩怨呢？”

　　“江澄，别再折磨自己了……”

　　说罢，忆然转身离开。在江澄看不见的地方，两行清泪已缓缓落下。

　　江澄突然有一瞬间觉得，她其实从未失忆，只是不想提起那伤感的过往罢了。他也想抛弃他的过往，将它掩埋，做回从前的那个自己。只是他做不到如蓝忘机那般沉静，如魏无羡那般洒脱……　　

　　忆然坐在云梦酒楼的回廊上，这酒楼坐落在江水旁，江水上数百盏祈福灯的火光映在忆然的脸庞，是夜。

　　这是忆然第一次喝酒，一杯下肚，她终于知道为何人在空虚寂寞时都喜欢用酒消遣惆怅了。

　　忆然一杯又一杯地喝着，晚风微起，酒的醇香便连同愁绪一起消散在风中了。

　　时间流逝得飞快，江澄找到她时，已经是午夜了。他先是看见了那熟悉的背影，自言自语道：“这丫头真是享受，自己跑来这里潇洒，知不知道我因为她的几句话沉郁了好久……”

　　知道他走近才发现，忆然的身上已经沾满了酒气，他微微皱眉，坐在她对面，轻声道：“阿惋？”

　　忆然眼神迷离，神情恍惚，只能认清前面的人是江澄，她笑着扑向江澄，在他身旁坐下，将头靠在他的肩上，道：“舅舅，我好喜欢你啊。”

　　江澄转过头看向她的侧脸，道：“阿惋，你醉了。”

　　忆然倔强道：“没有！”她的眼中有星光，眼底的温柔只属于一人，“江澄，我心悦你，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在你认为不可能的年纪……”

　　江澄眸色黯然，不知道里面藏了什么。他道：“阿惋，你醉了，我带你回去吧。”

　　“江晚吟！你今天必须听我说完！”她站了起来，短短几分钟内，对他的称呼就换了三次。

　　“我知道我不是江家人，但你为何偏偏待我这般好？是因为魏无羡？”　　

　　“实话跟你说吧，我其实不是这个世界里的人，我知道所有人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我心悦你，不单单是因为这十几年的照顾。每一个人都有沉痛的过去，江澄，你为什么不试着放下它呢？”

　　“微入尘土也好，功成名就也好，只要是你，总不会错……”

　　说到这里，忆然满意了，又坐回江澄身旁，沉沉的睡了过去。江澄眸色清亮起来，似乎坚定了什么。

　　但她说她不是这个世界里的人究竟是什么意思？算了，只要能陪她度过余生就好了……

　　翌日清晨，忆然醒来，坐起身，头昏脑胀的，揉着脑袋突然看见身旁的江澄，惊道：“呀！舅舅！你怎么在这！？”

　　江澄额头上似乎有青筋跳动，忆然才反应过来，她昨天好像喝了酒，还断片了……

　　她试探道：“舅舅，我昨天……”

　　江澄无言，起身将刚煮好的醒酒汤递给忆然，心中有失落也有庆幸。

　　江澄道：“阿惋昨晚可丢人了，抱着街边的大树哭，拉都拉不走，嘴里还喊着要吃糖葫芦。”

　　他终是没有说出那件事，把它当做一个秘密也好，只有他一人可知的秘密，埋藏在心底。

忆君_惘然（作者）emmm……这是我清明节那天码的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