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郭奇林又两三天没来园子了，算时间今天应该也不会来。张云雷今儿唱下午场，在后台扮着就听见前边园子里吵吵闹闹的。估摸着是有人闹事了，张云雷有些好奇，武阳的地界不知道谁这么大胆子敢得罪杨九郎。

不一会儿张云雷的跟包小蔻从前面跑过来，后台其他的人都眼巴巴看着他，小蔻一路走到张云雷跟前儿，趴在张云雷耳朵边道，“角儿，好像是来找您麻烦的！”

张云雷一挑眉，“怎么？”

“不知道哪儿来的人，土匪模样。抄着家伙把园子里的客人都撵出去了，点名要听您唱徐策跑城。”

小蔻说的声再小架不住边上有心人偷听，戚贺州故作气愤的道，“这都什么人啊！胡来嘛不是，明知道咱角儿是唱旦的还点老生的戏！”

戚贺州面上义愤填膺，心里小算盘却打的啪啪响。敢在武阳城闹事的人必然有靠山，杨九郎能处理还则罢了，若是处理不了就要委屈三清班改戏了。戏班子的正工老生这几日闹嗓子，说话都费劲更别提唱戏了，他虽是二路老生可这种徐策跑城的大戏也不是唱不来，到时让张云雷托着他唱一回，不说以后就大红大紫了，身价怎么也要再涨涨的。

张云雷放下勾眼的笔，“小蔻，你去告诉杨九郎，就说我说的，三清班今儿就唱御碑亭，天王老子来了也改不了！”

戚贺州还要再劝点什么，小蔻答应一声就颠颠的跑走了。他一向是最听张云雷的话的，不然也不会被角儿留在身边这么多年。

前边杨九郎正跟那几位搅事儿的爷打着太极，听到小蔻来传话，又见门口的兄弟跟他打了眼色，整整衣襟收起之前陪着的笑，“几位爷，我们角儿说了，今儿就唱御碑亭，天王老子来了也改不了戏。您几位要愿意听就坐下我给您沏茶，要是不愿意，您出门另找园子！”

闹事的人一听这话吵吵嚷嚷的就要动手，可还没等出手被人团团围住了，除了身边园子外也是黑压压的一片人。杨九郎的爷爷是跑码头的，因为会些拳脚功夫又为人仗义聚集了一班兄弟，后又经过九郎父辈的努力渐渐包了武阳大大小小的码头。就凭着手底下的这群人，即便是杨家不混江湖，一般人也是不敢惹他的，当然，也包括这会儿的政府。

本来是做好了动手的准备的，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万德楼这边人多势众，闹事的人居然没怎么挣扎就认怂了，还主动赔了戏园子的损失，杨九郎虽然纳闷可见他们出的价格合适也就放他们离开了。

到手的大洋被杨九郎分给了兄弟们喝茶，招呼好这班兄弟后就安排着人打扫园子。那群闹事的虽没打砸却也把园子的搅得一团乱。戏势必是开不了了，早早的安排了各位角儿回家休息。

这事情虽然了了，可杨九郎的心里总觉得不踏实，晚饭后更是坐立不安起来。明显这帮人是冲着张云雷来的，一点麻烦没找到就这么灰溜溜的走了？杨九郎越琢磨越不对劲，张云雷不在园子里看不见人他心里发慌，索性带着人就往张云雷住的地方去，反正离得也不远，为了上地方便张云雷住的离万德楼极近，走路有个七八分钟也就到了。

张云雷图清净，宅子置在大兴胡同最里边儿，刚到胡同口就听见里面人声嘈杂，杨九郎暗叫一声不好带着人就往里冲，而此时张云雷的小院早已是火光一片。

一群人灭火的灭火救人的救人，当把昏迷的张云雷抬出来的时侯，他头上的伤口还在渗血，胸口上也挨了枪不过被什么东西挡住了。明显是有人想要张云雷的命，杨九郎一边命人去请大夫一边组织着人把张云雷往他家里送，他倒要看看有谁敢在他的宅子里动手。

路上，张云雷短暂的清醒过一会儿，拉着杨九郎想说什么，杨九郎赶紧把耳朵递上去，“洋……洋枪……，救……郭……郭奇林……”

洋枪？这世道，带得起洋枪的人不是警局的就是政府的。杨九郎估摸着是报社的事传到阎鹤祥耳朵里了，也不奇怪，一市之长这点眼线都没有还是早早下台保命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