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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题

醉玲珑改编版

最近阴雨连绵,连着华盖满京的天歌城也变了有几分灰暗。大街上扣押着一队带着铁链子哭哭啼啼的姑娘往兵部去。

  

  “哟!这这这,一个个细皮能肉的,这都是宁家的人?”

  

  “可不是!据说宁妃娘娘因妒莲妃受宠,于宫中行巫蛊之术,被抓个正着,惹得龙颜震怒,这可是大忌啊!如今连带着宁家也倒了霉!”

  

  “宁家真是连个排不上号的管家女儿都长这么好看,去冲了军妓可惜了,要是皇上能送我个做媳妇儿,多好。”

  

  “去去去!滚犊子一边去!这些人就是个个都给送进官家刷马桶也轮不上你!”

  

  路上行人议论纷纷,对着这队姑娘指指点点。其中一个小姑娘衣着甚是精美,只是现在其上沾满泥水,有些凌乱。她光在脚走在路上,带着脚铐镣铐,面容苍白憔悴,凄凄然,好不让人心生怜悯。

  

  行人身后幽深的巷口停着辆不大的马车,楠木的门梁,暗花织锦的素色帘子,铜制的车轴,看起来贵重又不张扬,窗沿上搓金银线用绿松石欠着条飞蟒,远远一望便无人敢靠近了。

  

  车内衣少年手握玉笛挑帘,冷眼看着窗外的熙熙攘攘,静静听着路上行人的议论纷纷。

  

  他低垂眼睑,暗暗思忖,自从事发,宁妃被杖弊,二哥被贬为庶人,卫家连同王家、张家一派的人便连着上本弹劾宁国公,真真是墙倒众人推啊。

  

  那少年暗暗叹口气,心想宁妃娘娘本是个敦厚淳朴之人,别说嫉妒,即便是真的嫉妒,也不会糊涂到行什么巫蛊之术,莲妃娘娘他见过几次,终日于莲池宫的佛堂送佛念经,对父皇也冷淡得很,这次的事情莫非是.......

  

  顿时他心下一惊,脑海里想起母妃的笑来,只是稍稍这么一念,眼波又是一转,他放下帘子,手指轻轻捻着玉笛,心道:宁国公平时就对父皇坚持封四哥为凌王的事颇有微词,这次怕是父皇的意思也说不定。

  

  想到这儿,少年轻咳一声,跺了脚踏,道:“李麟,调头,先去一趟兵部,从后门进去。”

  

  马车旁端坐马上的一个侍卫应了一声,随即让车夫调了头,不过心生疑惑:“殿下,不去给贵妃娘娘请安了么?”

  

  坐在车内的少年垂眼摩挲着手里的玉笛,轻轻道:“有些事情,怕是母妃也不会告诉我。对了,过一会你叫人去观月楼买只烧鹅,还有燕芝斋的枣泥麻饼。不用太快,等会儿母妃问起来,你就说本王亲自去排队买的,所以晚了。今日十九,采倩应当在母妃那里学棋,也不知道长进一点没有。”

  

  “是。”李麟微笑颔首应道。

  

  大魏天帝皇子众多,个个风流潇洒,太子元灏为凤后所出,最为年长,满腹经纶,儒雅博学;四皇子元凌为莲妃所出,最为骁勇善战,战功卓著,素有战神之称;五皇子元汐自小跟在舅父殷相身边做事,虽才华不出挑,但行事老练沉稳,对朝中事务非常熟悉,也是令天帝颇为倚重。

  

  可要说众皇子中谁最为聪慧剔透,当然要数他家湛王殿下了。元湛殿下十三岁那年,随天帝进行开春祭天时,中过一次箭,那箭本是要射向天帝的,湛王殿下抢步上前挡下箭来。

  

  没想那箭竟还是毒箭,好在御医抢救及时,元湛殿下活下了下来。虽然他因此未既冠便被封了王,却是自此落下病根,常年在离朝歌城外二十里的法门寺静心休养,不问朝事。

  

  车行不久,便到了兵部后门,此时车中传出几声轻咳,李麟下马,替元湛撩起车帘,那面如玉的偏偏少年低首慢慢走了出来。

  

  之前李麟便派人快马事先跟兵部通报过了,所以兵部主事王大人早早在门口候着了。

  

  兵部的四位主事中两人是宁家的,一位是殷家的,还有一位是苏家的。这个掌管兵器库房的库部王主事,原便是他们殷家的门生。

  

  宁国公相倒台,篓子就是从原兵部尚书这里捅出来的,如今位置空缺,两位非宁家的主事都巴巴地盯着呢。

  

  王主事把元湛让到库部内屋,拿出最好的茶叶给他泡上,还未等元湛喝上一口便急急道:“殿下,请您为下官在殷贵妃面前美言两句啊!”

  

  元湛瞧他急不可耐的样子,放慢了呷口茶,玩味地看着他的面部表情,笑道:“王大人是我舅父的得意门生,之前常听舅父夸你能干,如今局势明朗,你怎么倒有些沉不住气了?”

  

  王主事略略一顿,似犹豫着开口,道:“就是局势明朗,学生才着急的呀。学生……学生前些日子收到殷相的信,说是兵部尚书的人选尚未有定论,让学生坐好自己的位置,莫要激进躁动。您说,这是何意?”

  

  元湛微微一皱眉,握着玉笛的手藏在宽大的袖子里又轻轻捻了起来。

  

  “王主事,舅父可还交代你别的事了?”

  

  “这……这倒没有。”

  

  元湛目光一凛,面色登时冷了下来。李麟站在边上心领神会,横眉倒竖,右手按上了腰间的佩剑,叱道:“大胆,敢对我们殿下撒谎,也不看看我们殿下是谁,你等瞒得了天下也瞒不过我家殿下,还不从实招来!”

  

  王主事吓得立刻就跪下了,头顶冒汗。外头的人也许不知,可他们殷家的人可知道这位看似清风霁月的殿下发起怒来有多狠厉。

  

  “李麟,不得无礼。”元湛见王主事吓的都冒汗了,挥了挥手,面色温和下来,“起来说话。”

  

  “一五一十,老实说!”李麟又补了一句。

  

  “是……是,殿下!”王主事看了眼门外,元湛下面的人不等他吩咐便纷纷跟着李麟退了出去,守在门口,如此一来,王主事便把殷相交代他的事情一五一十全说了,说完脸看着元湛有些泛青的脸色,头顶的汗冒得更甚。

  

  元湛叹了口气,没有立刻出声,思量着怎么应对,王主事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一时房间里静得好似能听见王主事的心跳声似的。

  

  片刻,元湛开口道:“这件事,我母妃可有向你传信过?”

  

  “回殿下,这倒没有。”

  

  “那就好。”元湛像是松了口气,道:“次品兵器,万不可送上战场去。国若不安,民何以为家?再说四哥向来谨慎,送去的兵器辎重若是稍有偏差,想要瞒过他定是不容易的。难保到时候四哥那边好好的,倒把你挖出来。”

  

  “殿下说的是!只是,如今想要锻造合格的兵器,只怕这原材料的量不够啊……还有殷相那里,怕是也不好交代。”

  

  元湛又思量了片刻道:“铁矿的开采一直由凤家的人在监管,你上书父皇,就说这次矿石的质量不高,请他再拨些银两从商贾那里再购进一些填补不足。到时候大皇兄定会先自查凤家是否有贪墨,凤家定不会是清清白白的。”

  

  “可是殿下,只怕也会查到下官头上来啊!”

  

  元湛正喝着茶,听王主事这么一说,手中一顿,抬眸看他一眼,慢悠悠说道:“你要是被查出什么来了,也便不必呆在我殷家了。”

  

  王主事张了张嘴,没再敢再说半个字。

  

  元湛又道:“舅父那边,我自会替你做主。兵部尚书的位置大概也不会这么快就定下来,你坐不坐得上那个位置,就看王大人你的表现了。”

  

  说完他放下茶杯,咳嗽两声,紧了紧披风。外头开始下起毛毛细雨,李麟为元湛撑起一柄巨大油布伞,伞面上头绣着兰花,湘竹的伞柄上也雕着精细的纹样,只隔着一人的距离便看不清那繁复的花纹了。

  

  王主事目送他离去,眨了眨眼,方才莫不是湛王殿下在拉拢他?早听闻汐王殿下不喜他这个弟弟,汐王自小是殷相教导出来的,说殷相会更向着哪位殿下,那肯定是老五。

  

  难不成是湛王和殷相之间有了什么嫌隙?

  

  可是转念又一想,元湛那个还未既冠的臭小子,方才分明是要他把这次吞下的银两再吐出来啊!不过,这次虽然没捞着什么好处,倒是有希望能坐上兵部尚书的位置。之前这兵部是宁家手里的,他被安插在这里便憋屈得很,如今终于有机会出头了,却要他割肉花钱,真是鱼与熊掌不能兼得,人生艰难啊!

  

  王主事越想头痛,虽然心疼财,却也不敢违拗湛王。之前他听其它几位殷家的门生说过,殷家的半壁江山是捏在这个小病秧子手里的,他只道是什么夸张些的谣言,现在看来是有几分真了!

兵部正中大院里,宁家的女人们正排着队,被管事的喊着名字。她们都是将要被送去前线慰劳将士们的军妓,这些女人也都了解自己的处境,院子里一偏凄宛的哭声,好不悲惨。

  

  元湛路过的时候脚步慢了慢,李麟道:“殿下,可要……”

  

  没等他说完,元湛咳嗽着摆摆手,道:“不必了,现在军中主帅是四哥,他一向不许军妓的。别看他是我大魏的战神,他对待妇孺孩童向来不错,连俘虏来的女子都不许手下随便对待,何况是宁家的这些莺莺燕燕?放心,四哥定不会为难她们,咱们不必强出头。”

  

  说着他正准备迈步走开,偏偏余光里瞥见一双脏兮兮似乎还沾着少许血污的小脚,让他心里咯噔一下,不由停住脚步,回头望向站在身边的她。

  

  这一望,便迎上她的目光,似乎她方才一直也在看自己呢!

  

  元湛觉得她面熟,却记不起是谁,没等他动作,那女子突然双腿一软,两眼一翻,就要倒下去。说时迟那时快,元湛也没多想,只是下意识地跨出一步,那姑娘便正正好好倒在他怀里。

  

  “清儿!清儿你怎么了!”

  

  没等元湛说什么,倒是边上有个丫头大声叫了起来,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扑过来,哭喊着:“清儿!清儿!公子,您大慈大悲救救我们家清儿姑娘!她前几日感了风寒,那帮当兵的便来抓了我们。这几日在牢中别说药了,连顿饱饭都没有,我们清儿……我们清儿姑娘这次怕是挺不过了……嘤嘤嘤!”

  

  她嗓门太大了,吵得元湛耳畔子嗡嗡作响,那兵部那个管事的没见过元湛,可见他这身淡蓝色泛着丝绸光泽的披风,背后还跟着这么一群锦衣服侍卫也知道此少年来头不小,不敢怠慢,赶紧上前想把这几个无礼的丫头拉开。

  

  不想此时元湛怀中那姑娘倒忽地睁开眼睛,伸手拉住元湛的衣袖,一字一句地说道:“湛王殿下,求殿,帮帮我……”说完便又昏了过去。

  

  元湛一皱眉,抬头制止了那兵部的官员,抬头看了眼李麟,李麟立刻蹲下来,帮这姑娘把了把脉,道:“殿下,这姑娘烧得厉害,方才淋了雨,风一吹怕是受不住了。”

  

  元湛望向兵部的官员道:“你都听到了吧,这下着雨呢,还让她们站在外面,找个地方先让她们休息,这位姑娘,本王先带去医馆给他看病,等她好了自会送回来。”

  

  那官员显然一脸为难,不过没等他答应呢,元湛脱下身上披风给那姑娘裹上,交给李麟,让下人背了出去。

  

  是日午夜,那姑娘醒了,只觉得身上一阵暖意,房间里散着淡淡的安息香的味道,月光伴着一阵似有似无的笛声透过朱户,洒在床头。

  

  元湛刚从殷贵妃那里回来,与母亲下了三盘棋,两负一胜,聊了点朝中无关痛痒的事情,之后便跟表妹殷采倩一起出了宫,将她送回了家,一路上,倒是从表妹采倩那儿套得了不少消息。

  

  回到家时已是宵禁时分,本来身子已经乏了,可脑中仍旧盘旋着好些事情,让他难以入眠,便披上衣服,在院中踱步。银色的月光自苍穹倾泻而下,院中的几颗白梅树已经含苞待放,他想起儿时在母妃身边的日子,想起母妃教他念书、教他下棋那充满暖意的时光。

  

  可是他又想起六年前不小心听到母妃与舅父的计划暗自惊心的夜晚。他十三岁那年的春耕祭奠,那箭是由殷家放的,也本应由她母妃去挡,只是他怎么忍心……母妃原来是那样的人啊,狠到连自己的命都可以拿出来去换殷家的荣宠。

  

  他自小跟在母亲身边,目睹宫里头的人来来去去,他深知那个华丽却深到不见底的地方藏着多少残酷、冷血和辛酸,从那时候起,元湛便暗暗发誓,要成长起来,强大到可以护住母亲、兄弟、家族以及所有他在意的人。

  

  只是这次,舅父怕是要对四哥动手,他不能明里去阻止,兵器的事已被他悄悄按下,只怕舅父还有后手。再者宁家,表面上是被父皇严惩了,实则不过是削了皮,胫骨还保留得好好的。他殷家,只怕成了父皇手里的刀,要是轻举妄动,自己也要卷了刃的。

  

  他立在院中吹着玉笛,笛声悠扬致远,心中却是万般思绪。

  

  “殿下。”

  

  一曲罢,李麟轻轻唤了他一声,“那位姑娘醒了,您要不要去见见?”

  

  “好。”元湛收笛,迈步赶往那姑娘房中。

  

  那姑娘如今换了身衣裳,脸也洗净了,元湛只觉得她如清水出芙蓉般的清丽脱俗,非一般女子可比。

  

  她见元湛来了便要起身行礼,被元湛上前一步抬手按住:“姑娘还病着,不必多礼。”

  

  姑娘道:“多谢湛王殿下照拂。”

  

  元湛在床边蹲下身,盯着她苍白的小脸,轻轻皱起眉头,问:“姑娘如何知道我是谁?”

  

  “是因为,因为殿下手中拿着玉笛,玉树临风,小女想着,京城里能有此等风度的,只有湛王殿下了。”

  

  元湛轻哼一声,喃喃:“是么……”眸子一转,又问:“你是谁,叫什么名字?”

  

  “小女宁氏,小字文清。”

  

  “文清?”元湛暗自思忖,这个小字他倒是听过,是哪里听过?忽然他眼中一亮,想起来,去年过年的时候宁家送来一盆极稀罕的白色虞美人,花盆上有刻着“文清”,莫不就是栽花之人的小字。他还曾经去跟宁国公打听过花为何人所养,结果得到“文清”二字。

  

  “你是宁府的什么人?”

  

  “小女是宁家大小姐的一个陪读丫头,平时帮着打理打理花草。殿下府中可有一株白色的虞美人?”

  

  “原来是你。”

  

  “正是小女,殿下……”

  

  元湛看出她眼中的恳切,微微一笑,道:“姑娘不用担心,等你病好了,我便和兵部的人说,要你在我府上帮我打理花草,定不会再将你送回去,你看怎样?”

  

  “不,殿下,小女不敢求殿下收留。”

  

  “哦?那你是不想留在本王府上?”

  

  文清姑娘硬是从床上坐了起来,朝元湛拜一大礼:“素闻殿下在佛寺修习,便一定是个大慈大悲之人,以后殿下让小女做什么都成,小女万死不辞。只是小女有一事相求,还望殿下成全……”

  

  元湛苦笑着打断她:“你要求的事我办不到。宁家乃朝廷罪臣,旨意是父皇下的。非是我不肯帮你,而是我帮不了你。”

  

  “殿下!”文清姑娘声音大了起来,煞白的小脸有了一丝怒意,“小女自己无所求,只是苦了我的姐妹们,她们都只是下人,并无过错。殿下十三岁便被封王,说是皇上最宠爱的皇子也不为过,不过是一句话,殿下都不肯说么?难道殿下的明玉似水谦谦君子只是个虚名不成?小女愿与殿下打个赌,殿下可应?”

  

  一旁的李麟看不下去叫道:“不得无礼!”

  

  元湛摆摆手,似乎来了兴趣,轻轻偏着头,玩味地盯着这姑娘的眼睛道:“好啊,什么赌,说来听听。”

  

  “小女听闻殿下玉笛名满京华,除了法门寺的主持圆通法师便再无人能和,小女恰好对音律也略通一二,可否请殿下赐教?”

  

  “哈哈哈哈!”

  

  元湛闻言笑了起来,他想着这姑娘既能养得出胜雪的虞美人,说不定当真琴技也了得,不妨一试。

  

  “本王问你,你可愿当众比试?”

  

  “只要殿下愿意,小女这点薄面,丢了便丢了。”

  

  “好!李麟,明日带她去挑一把好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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