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精（4）

笙箫默走后白子画又走到露风石上，远处残阳如血，脚下是层层翻滚的云海和连绵的青山，这景色熟悉而陌生。他已经有很久没这样看过了，花千骨的灵慧魄竟然轮回回到了绝情殿，他也跟着回到了最初的地方。

只不过物是人非，他的初心已经改变，他——已经回不到以前那种无欲无求，冷然淡漠的状态了。他知道花千骨是想让他继续呆在这里，像原来那般守护这个世界。只是他已经习惯了有她的陪伴，不管是前世还是这六道轮回的过程，他——不想再继续孤零零的一个人。

远处的小小桃花精看着白子画那遗世独立的背影，心里想道：“师父，你终于回来了。经过了这许多年，你力战梼杌兽、阻止人间战争、避免仙界和人界的浩劫，你我之事也渐渐被淡忘，你早已经恢复了以往的声望和地位。你还是那高高在上、风光霁月的长留上仙。”

小桃花身体微微颤抖着：“而小骨经过了这六道轮回，能够在凡间与你相遇相爱、共结连理，甚至白头终老，已经不枉此生，小骨会永远记住。我不愿意回去，是因为小骨不想破坏了师父的威望和名节，现在我们终于又都回到了最初。就让我带着所有的记忆以桃花精的状态常伴你左右，你守护这光怪陆离的世界，小骨在你身边与你一起俯瞰千山。小骨会陪着你永生永世，看风起云涌、潮起潮落、沧海变桑田——这也正是小骨最初的愿望。”几片桃花瓣悄然飘落，是她的眼泪，小桃花精一转身隐没在桃树上。

天渐渐暗了下来，暮霭渐浓。白子画又疑惑的看了看那棵桃花树，转身回了寝殿，他在蒲团上打坐入定，心中还在纠结：“小骨她为何不愿意回来？”

他真正想要的不是什么番茄、冰莲、桃花精，不是小猫、小鸭，甚至不是乞丐和公主小骨，而是魂魄齐全、拥有记忆的花千骨，扯着袖子在他耳边絮絮叨叨、在绝情殿大喊大叫甚至闯些小祸，对他来说这才是真正的小骨。

这样思索着白子画的头脑渐渐进入了空明状态：往事一幕幕在头脑中闪过，一直以来，他的生活过的平淡无奇，千年如白驹过隙。在他眼中，人、仙、妖、魔甚至万物都是一样的、没有色彩的。花千骨的到来仿佛使他的生命染上了亮丽的色彩，是他灰暗世界里的一盏明灯。

经历了花千骨的这六道轮回，他亲自去看、去体验、去感受、去爱，原来小猫也可以如此善解人意、番茄这么坚韧、冰莲如此剔透、小鸭也能这么可爱——她这盏明灯仿佛又照亮了周围的所有世界，每一个生命都在努力的维系着，原来生命是如此的鲜活和可爱，这个世界是这样色彩斑斓。

渐渐的，白子画的周身晕起了一层金色的光环，那光晕越来越浑厚，越来越明亮，突然从他体内迸发出耀眼的金光照亮了整个绝情殿。过了会儿，金光慢慢黯淡下去，白子画纤长的睫毛微动，睁开了眼眸，胸中豁然清明，身轻如燕，他看了看双手，原来他竟然冲破了十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