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就像在心里不停游动的金鱼。

“智旻，你要是肯回来我这里不会降你的职。罪状金缪安已经承认了，媒体那边我们派人去解决，你自然可以退出这场舆论风波。”

朴智旻坐在厅长的对面，刘海遮掩了他的表情，他的手放在桌上，从刚来到现在一直保持着一个动作，甚至连轻微的移动都没有。呼吸间胸膛的起伏也看不真切，他就像一具僵硬的尸体。

朴智旻“这样，真的可以吗？”

朴智旻忽如其来的问话让公安厅长一愣，似乎以为朴智旻愿意再入职，他随即开口。

“当然可以。你的实力和工作态度完全能够重新胜任。”

#朴智旻“那么，就明天吧。”

朴智旻站起来，淡淡地看了眼面前曾经受他敬重的长官。没有感情的鞠躬已经不带有任何尊敬和景仰，他的道别不带风尘。

季泽衍“哥，你没事吧。”

待朴智旻从公安厅里出来季泽衍就火急火燎地凑近他，嘘寒问暖的样子像个毛头小孩。

朴智旻根本没打算遮掩自己的情绪，所以金缪安出事之后的这一个星期他把朴智旻那些蓄势待发的痛苦和无助都看在眼里。可他不知道怎么去安慰朴智旻，他没爱过也不懂爱，自然也不会理解朴智旻的绝望和悔恨。

#朴智旻“明天来接我回去吧。”

朴智旻阻止了季泽衍继续跟进上前的动作，撂下一句话就撇下他走开了。季泽衍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并不是为朴智旻回公安厅的事而疑惑。上级领导都在极力挽留朴智旻，所以他能够回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为此季泽衍也高兴了好久，朴智旻可是他到现在为止最喜欢的队长。令他不解的是朴智旻明明自己有车为什么让他去接送，不过既然朴智旻愿意回来他就是下属，执行长官的命令就可以了。这个疑惑只停留了那么一会儿很快就过去了。

昏暗的房间里只有那些混浊的光亮显现，潺潺的水声不断碰撞在瓷砖地板上裂开水珍珠的同时凝重了诡异的氛围。

细碎又密切的呜咽梗塞喉头难以踊跃又不可压制，太痛苦也太悲切。

拖着安眠药效还未完全过去的身体寻找爱人，却亲眼目睹她的死亡。无力的身体和衰弱的神经让他感到害怕。她把所有罪责都推给自己，以为这样的付出可以改变什么，她不想他受伤难过所以牺牲自己，但明明，她才是他的命。

所有挣扎都那样可笑，四处伏击的偷袭者比比皆是，他们以最正义最无私的姿态把人杀死。朴智旻所说的保护，到底是太轻薄了。

这个世界所缔造的正义还真是伪劣至极，我曾经信誓旦旦说过要捍卫的正义，现在想来实在是既可笑又讽刺啊。

这个世界远比你想象的可怕。危机四伏的不止是战场，还有人心。

太冷了，即使是万物复苏的春天也消不去寒冷的苦楚，那是蛇芯里的毒，旦日复发就深入骨髓。

朴智旻躺在浴缸里，蜷缩着的身体像个脱力的孩子一点点下坠，溢出的水猛烈地碰撞在一起，身体被水包裹，爱意像金鱼游走。

失氧的环境让心脏忍不住发疼，大脑的意识开始迷失。金缪安，你那时候，是不是也这样痛苦。

不对，你一定更害怕更无措。那里的海水那样冰冷刺骨，像没有肢体的野兽啃咬着你的皮肤。你那么痛却忍着不愿意让我担心，你那样苦涩却只想一个人承受。

请你不要害怕。我会去找你，会用力抱住你，会亲吻你的脸颊和嘴唇，会和你一直在一起。这一次，一定是永远。

叶恩施坐在轮椅上，她太虚弱了，但她还活着。朴智旻没有给她死路，现在却要她生不如死。

他苍白的死态是用利剑刻在她心头上的，这辈子都没可能忘掉了。

真是悲情的嘲弄，叶恩施终于把朴智旻和金缪安逼死了。她所谓的爱，杀死了她的爱人。

季泽衍挂断手里的电话，站在叶恩施旁边显得惊慌失措。朴智旻就在他眼前，可再也不会对他说话了。

明明昨天早上，这个他喜欢的哥哥还好好地站在他面前，他都计划好今天朴智旻复职以后要和他一起去烧烤摊庆祝了。可现在好像，再不可能和他一起坐在夜间街头的小串店里喝点小酒互相调侃了。一下子，那些让他喜欢的过往都变得悲伤起来。

本应该料到这个结局的。那个阳光明媚的少年变得沉默寡言。或许，只有真正的爱意汹涌才能知道朴智旻悲戚的绝望吧。

人总是在失去之后再去想得到，这样的路途只会留给你彻底失去的结尾。

本末倒置的因果，剖析你生来张牙舞爪的软弱。

金鱼看见了倒映在水面的花火，离得那样近却永远感知不到。

2020.8.5

〈金魚花火·朴智旻·完〉